玉靈子悲喜交加,好不容易穩住心神。
他師父教過他,大喜大悲,容易傷到元氣,折損修為。修士在遇到類似的情況,一定要雲淡風輕,不要被情感困擾。玉靈子掙扎起身,催動元神,幫梅花鹿接上一根根被黑鍋踩斷的骨骼。
他的元神身處虛空之中,探出手,便可穿過梅師伯的皮囊,深入血肉之中,找到斷骨,將斷骨重連,而不會增加新傷。道門中多有神醫,比如藥聖孫思邈便是道門中人,玉靈子身上也有各種靈藥,用元神送藥,可以直達傷口深處。
適才陳實為玉靈子療傷,便是用自己的元嬰,將傷藥送到他的傷口深處,促進吸收。他被打斷的喉骨,經過陳實的治療,此刻也沒有什麼大礙。
沒多久,梅師伯的斷骨便被他悉數接上,五臟六腑的傷也給了藥,沒有性命之憂,只是需要修養兩三個月才能痊癒。玉靈子的傷勢也不輕,元神遭創,輕易間很難痊癒。
他嘆了口氣,有些後悔前來尋找陳實。
突然,他想起一事,掙扎著往回走,把那些變成樹木的天聽者身上的法術解開。
天聽者從樹木飛速變回人身,恢復如初,拍著大大的耳朵飛走了。——若非必要,他不願傷人。「這些天聽者,到底是監聽我的,還是監聽陳實的?」
玉靈子張望,四周的天聽者數量太多了,從前也有天聽者監聽他,但從未有過這麼多天聽者!而且,他解開這些天聽者身上的變木法術後,天聽者飛走的方向,分明就是西京。
顯然,陳實才是天聽者們重點監聽的物件!玉靈子又回到梅師伯身邊。
梅師伯太大了,他拖不動,而且受傷了,若是拖回西京,太華青宮的臉面便被丟盡了。那時,只怕整個西京都知道,梅師伯被一條狗重傷,鹿角都被掰下來。
玉靈子取出千里音訊符,聯絡幾位師叔。
太華青宮乃道門聖地,在西京有著自己辦事的道觀,方便聯絡聖地,交流訊息。千里音訊符燃燒,玉靈子剛剛叫了聲師叔,便聽得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他急忙循聲看去,只見幾個男女道人嘻嘻哈哈的向這邊走來。這幾個道人都是青年,三十多歲四十多歲的模樣,道骨仙風是沒有的,反而有些流裡流氣,沒有正形。
「廖師叔,韓師叔,越師叔!你們怎麼在這裡?」玉靈子慌忙拍滅千里音訊符,疑惑道。
走在前面的女道人便是他口中的越師叔,俗名越鴻音,又稱鴻音道人,走上前來,笑道:「我們一直在附近。」玉靈子面色烏黑似鐵,脖子僵硬道:「一直在這裡?」
越鴻音點頭,笑嘻嘻道:「你過來找陳實,我們便跟過來了。」
廖道人笑道:「他打你的時候,你越師叔還拿出了一袋子葵花籽,我們還沒嗑完,你就磕磕巴巴的背誦玉言玉語了。」玉靈子臉色紅得如同豬肝,結結巴巴道:「你、你們為何沒有出手搭救我?」
「玉不琢,不成器。」
韓師叔走到跟前,撫摸他的頭,「你這些日子跟著公子,人前人後光彩奪目,被萬人吹捧,說你是道子,把你吹得飄飄然,早就忘記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越鴻音來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所以得好好敲打敲打你,但我們畢竟是你師叔,不能親自動手敲打你。但其他人來動手敲打你,就不會傷到我們同門情誼了。」
廖道人道:「而且咱們太華青宮與陳實有點關係,他出手琢一琢你,也不算我們太華青宮丟人。」
玉靈子臉色更紅,他這些日子跟隨公子的確享受到不知多少吹捧,無論他做任何事,都會有人交口稱讚,稱讚他俠義,稱讚他本領高強,稱讚他為天下蒼生。
雖然玉靈子每日三省吾身,但三省的結果就是,我果然很強。他突然醒悟過來,道:「陳實與太華青宮有關係?什麼關係?
越鴻音道:「陳寅都曾經去過太華青宮,做過兩年道士,還和青宮的一位老祖關係極佳。」韓師叔來到梅師伯身前,一道法力湧出,將梅師伯祭起,躬身道:「師伯先回道觀修養。」梅師伯身不由己飛起,向西京城中的道觀飛去。
「玉靈子,還能走麼?能走的話,去見一見師門前輩。」
玉靈子忍著傷痛,跟著三人向高山縣而去,心道:「不知道三位師叔要去見哪位師門前輩?」天黑時分,他們來到高山縣,逕自尋到紅山堂,通報姓名。
玉靈子狐疑,紅山堂的名字他倒是聽過,最近在京畿一帶小有名氣,是個符師互助會,四處誅邪除祟。難道紅山堂中有太華青宮的高手。
「老祖!」
越鴻音三人突然滿面笑容,一股腦湧上前去,將紅山堂一隻曬月亮的青羊圍住,叫道,「青羊老祖,弟子們終於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