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和號起程之後,蕭旻和阿蕤兩人難得地閒了幾天。
這一日,兩人都在養心殿裡處理政務。不同的是,蕭旻在批閱群臣送上來的摺子,而阿蕤看的卻是穀雨離開之前留下的各種計劃。
“以風力取代畜力,這倒是有點意思。”說著,阿蕤將手中的圖紙遞給蕭旻,示意他看。蕭旻被各種請安摺子折騰得心煩意亂,正好抬起頭來,看看圖紙換換心情。
“嗯?這是什麼?這樣就能借助風力磨米麵了?”蕭旻看著圖紙上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物,有些詫異於穀雨的奇思妙想。但是仔細想想,蕭旻又覺得這樣東西似乎就應該是這樣的。
“對,穀雨在計劃裡說,這東西叫風車。我看了也覺得,一定能大大地節省畜力,倒是很適合推廣。”蕭旻也點頭稱是。民間飼養牲畜需要耗費許多草料,甚至有的時候,民眾急於求成還會用糧食餵養牲畜。
無論什麼時候,饑荒都是潛在的危險,能節約一些糧食草料不失為一項惠民利民之舉。
阿蕤抽出一張絹帛,準備下旨命令工部按照圖紙製造風車,卻突然看見之前讓蕭旻心煩意亂的那些請安摺子。其上赫然寫著“皇后盧氏牝雞司晨、擾亂朝綱,兼之以權謀私,此暨朝豈非姓盧也?”
她一愣,她還從來沒有聽過群臣這樣的言語。
算算時間,這些請安摺子大概是在她忙碌於歲和號之事的時候陳上來的。原來朝中,已經因為她干政一事有了這麼大的波瀾。
“清晏,是你讓人摁住了這些參我的摺子嗎?”阿蕤放下手中的請安摺子,有些憂慮的問道。
聽出她話裡的擔憂,蕭旻起身將阿蕤攬入懷中,低聲道,“阿蕤,這些不是你的錯。即便你是個聖人,他們也會因為你以女子之身、皇后之位參政議政而參你。可你究竟做了多少事情,他們是完全不在意的。”
“確實,我知道,我以女子之身、皇后之位參政議政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也就只有你和母后才能允許我做這些事情。”阿蕤的心情有些低落,“其實他們的這些話,我也早有預料。只是,這樣未免太辛苦你了些。”
“不過是在摺子上面批一個'狗屁不通'而已,哪裡就辛苦到我了。”蕭旻說得輕鬆,甚至還輕輕的點了點阿蕤的額頭。
見阿蕤面色鬱郁,蕭旻握住她的手,鄭重說道,“阿蕤,看著我的眼睛。”阿蕤隨之抬起頭來,就聽見蕭旻繼續說道,“來日史書工筆,你害怕嗎?”
略略思索一瞬,阿蕤如釋重負地說道,“我也會害怕,但是我更想做這些事情。史書之上,功過都留於後人評價吧。”
“即便史書歸咎於你,阿蕤,不必擔心,千千萬萬的子民會將你的事蹟流傳千古,何懼史書一筆。”
聞言,阿蕤的眼神微微釋然。
“更何況,他們哪裡是看不慣你以女子之身、皇后之位參政議政,他們分明是擔心世家出身的子弟又一次在官場上將他們踩在腳底。這才將所有和世家有關的人全部攻訐一遍。”蕭旻的眼神裡流露出不屑,顯然看不上這種行徑。
以蕭旻文韜武略的程度,即便是出生寒門,想必多考幾次一樣能夠以進士入仕為官。他自然看不上這些屢試不第,略略做官之後就開始大肆攻擊他人的人。
而且在蕭旻的心中,若非阿蕤有意提拔寒門出身的官員,這些人根本不會有將攻擊皇后的奏摺呈到他面前案几上的機會,這和以怨報德有什麼區別?
阿蕤顯然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她還知道有時候官員之間互相攻擊,甚至不是因為政見不同,而只是因為所處黨派不同。如果立場不同,那麼對方說的即便是對的,你也要將它歪曲成錯的。蕭旻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兩人想起朝堂上總是要浪費大把的時間來應付這些朝臣之間的相互攻訐,兩人動作同步地嘆了口氣,默默又接著之前的工作往後做了。
工部大概是目前的盧皇后最喜愛的部門。工部尚書也和她淵源頗深,同為世家出身,乃是太原王氏之人,當年也是認可盧家九娘子世家貴女翹楚之名的人。
這一日,王尚書又收到了盧皇后的圖紙。看完之後,他也是驚為天人。這風車不同於之前的歲和號,有著打水漂的風險。這東西只要做出來,運用得當,那背後的好處必定是彙集天下萬民。
王尚書一邊感嘆著穀雨女官的奇思妙想,一邊連忙召集了許多工匠準備做個樣品出來。工部的不少官員工匠都對盧皇后和穀雨女官好奇極了,也不知他們究竟為何總是能設計出這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