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蕭旻終於捨得鬆開了懷中之人。他以修長的手指細細描摹過似乎又清楚了一些的阿蕤,口中喃喃自語道,“阿蕤,孤是不是不該將你捲入這些風雨之中?”
察覺到他的反常,阿蕤反握住他貼在自己臉頰的手,認真且肯定地說道,“清晏,從始至終就不是你將我拖入風雨之中的。是我自己選擇的這一切。
清晏,其實我一直都很慶幸,我是范陽盧家女,我可以選擇我的夫婿,而不是被迫在家族的壓力之下,去走一條毫無選擇的路。我從來不覺得這條路辛苦,我只覺得沒有選擇的路走起來最辛苦。”
蕭旻怔怔地看著懷中的少女,似乎沒有想到她居然有此驚人之語。不過,蕭旻很快便釋然,他的阿蕤本來就不是尋常閨秀,說點出人意料之語也屬尋常。
兩人度過了自從陛下昏迷後難得安靜溫存的一夜。第二日,蕭旻起床後照舊去前朝議事。這些日子以來,大多數的緊急朝政都是蕭旻領著群臣處理。
豫王黨有心想要從中作梗。可是,陛下病中太子監國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們也只能作罷。
巧的是,陛下在八月十五中秋節這一日自昏迷中醒來。陛下醒來時,正伺候在他床邊的是聞皇后。
聞皇后一見陛下醒來,先是驚訝轉而便是欣喜,然而陛下的一句話就打破了她臉上的歡欣之色。
“阿娉呢?”阿娉是顧嬪的小名,昔年她與陛下恩愛情濃的時候。聞皇后曾無數次聽著陛下親暱地用這個小名稱呼著顧貴妃。
聽見這個久違的稱呼,聞皇后的表情再次變得端莊而冰冷。她用一種皇后的雍容冷靜平鋪直敘地說出了一句話,“陛下不妨聽聽太醫院元首的話,好對顧嬪獻上仙丹的功效知道一二。”
說到功效二字,聞皇后的語氣裡帶上了明顯的諷刺。“皇后此話何意?”聞皇后卻是不願意再多說什麼,只是擺擺手示意其他人進來伺候。
很快,陛下醒來的訊息就傳到了皇太后娘娘耳中。皇太后娘娘匆匆忙忙地乘坐著步輦趕來,她一臉慶幸又欣喜,“皇兒可算是醒過來了,顧嬪這等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居然敢用那勞什子仙丹戕害陛下御體,真是讓她死上一萬次都不夠。”
皇太后娘娘說話間,呼啦呼啦地湧入了一大批人。有前來診治的太醫,有哭哭啼啼的嬪妃,也有滿目焦急的朝臣。他們的口中都喊著陛下陛下。
太子殿下只覺得場面混亂,他皺皺眉讓哭哭啼啼的嬪妃和滿目焦急的朝臣都先退下,準備先讓太醫院院首診治陛下的身體狀況。
“啟稟陛下,您的身體較之之前略略和緩了些,只是您的脈搏急促而有力,舌質偏紅而苔少,伴隨心悸氣短,疑是心肺失衡。陛下宜調和心肺,平衡氣血,平心靜氣地修養一陣子。”
聽到太醫這一大段掉書袋的話,皇太后娘娘著急地詢問,“院首,你也莫要與哀家兜圈子,直接說陛下這病究竟是因何而起,又該如何調理修養。”
面對著這天底下最有權勢的一家人的注視,太醫院院首也不敢隨意糊弄,只能斟酌的言辭,“這,這,這,微臣推測陛下恐怕是最近服用了什麼進補的虎狼之藥,這才在短時間內掏空了身體。若要調養,自然是要先斷了這虎狼之藥,再平心靜氣臥床靜養,輔以湯藥膳食。”
聞皇后卻並不允許太醫院院首如此含糊其詞,“院首,你不妨直言,究竟是什麼虎狼之藥掏空了陛下的身體?”
“是顧嬪娘娘獻上的仙丹,其中有大量的硃砂,短時間內能使人精神煥發,可是長久之後,就會反而掏空人的身體。”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層浪。
“陛下,萬萬不可聽他胡言。臣的妹妹在獻上仙丹之前都會送於太醫院核查一番。未經太醫院核查之物,顧嬪娘娘絕不敢擅自獻上。”顧嬪的兄長顧大人言之鑿鑿,只差沒指天發誓。
也有人嗤笑顧大人的反駁,“顧大人此言差矣,太醫院院首檢驗的可是顧嬪娘娘獻給陛下但是陛下還沒來得及服用的仙丹。此物可是板上釘釘的出自顧嬪娘娘之手,顧大人還想狡辯什麼?
再說了,長春宮中可有不少宮女都曾聽聞顧嬪娘娘怨憎陛下,曾經在深夜之中詛咒陛下。說不定,顧嬪娘娘就是包藏禍心,想要加害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