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啟笑了一下並未說話。
衛姌知他性情最是霸道不過,司馬興男幾次三番想要害他,還沒報復回來人就死了,桓啟心裡還沒揭過去呢。她想了想道:“我覺得大司馬冒著險,也要在你回來之前把事情料理清楚,全是為了你考慮。”
桓啟皺起眉頭,“哦”
衛姌道:“歷來家族要長盛不衰,這德行孝義都是擺在前頭的,他既然要將爵位家業都傳繼給你,自然是不想你背上不孝的名聲。別看如今桓家興盛,若有了惡名,家風不正,不用等外敵來犯,家族內部就要先亂起來。這是他苦心之一。”
桓啟不由正色,人也坐直了些,“那其二呢。”
“也是為了保全世子的性命,”衛姌道,“大司馬半生都為中興家族,這份眼力與魄力極少見,他不顧南康長公主和族中反對,要改立你為世子,北伐之時軍中事務全交給你,旁的不說,一切全為桓氏所考慮,不過心智再堅定,大司馬也有一份慈父心腸,不想兄弟鬩牆。如今謀事之人已經死了,世子一敗塗地,也再無餘力與你相爭,又何必再去計較過去的事。”
桓啟摸著下巴,目光一瞟,看到窗外衣影閃過,他眯了眯眼,笑著摸了摸衛姌的臉,道:“說得對。”
站在窗外的正是服侍衛姌的婢女之一,她離開之後徑直去了桓溫的院子,將聽見屋裡那些話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轉述給桓溫聽。
桓溫昨晚睡了幾個時辰,早上又飲了藥,臉色好了許多,聽完之後神色不變,對婢女道:“以後用心伺候,不要再來了,免得讓人瞧見,倒要生出事來。”婢女聞言倒是高興,跪地行禮之後離去。
桓溫將手中茗碗放下,對著在身側候著的心腹幕僚周越道:“你看如何”
周越微微笑道:“大司馬心中早有計較。”
桓溫手指虛點了幾下,道:“你啊你,都這個時候了也不願把話說在前頭。衛家女郎確實不凡,見識比宗室門閥出身的都不差。”
周越道:“昨日那樣混亂的局面,她能分辨是非,當機立斷帶人來救大司馬,性情決斷都可說是萬里挑一。”
桓溫沉吟片刻,眉頭皺起,忽然唏噓道:“……也不知衛申那迂腐之人,怎麼教養出這樣的女郎。”
周越卻沒接話,暗道:論理,桓啟也是衛申養大的,反倒是他這位主公,身旁三個郎君都教養的平庸。這話卻只能悶在肚子裡,萬不可宣之於口。
桓啟與衛姌說好一會兒話,又攬著人親了幾下,這才出來,到桓溫這裡。
桓溫已用過早飯,兩人商量幾句家中需處置的事。
“建康為首的兩個放了,其餘人就全處置了吧,”桓溫道,“到底是陛下親派之人,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對外就說他們是遇到流民襲殺,那兩個交回去,太極殿就知道咱們是什麼意思了。”
桓啟點了點頭,“我和父親想的一樣。”
桓溫一點也不意外,他向來欣賞桓啟行事老練,分得清什麼時候該圓滑,等到要出手時也絲毫不手軟。
“這一次的事你可有怨言”
桓啟挑了一下眉,“父親是指,傳信給我說城外有什麼事就讓我親自去處理的事”
前幾日桓溫就讓親信給桓啟傳了口信,說近日若城外突發什麼事,讓他放心去。桓啟似笑非笑地看向床榻上,“建康的人若有悄無聲息來到荊州城外不為人所察的本事,朝廷也不會積弱至此了。”如今全明白了,桓溫也藉著這一次有意支開他行事。
桓溫道:“有些事,在我手裡了結比在你手裡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