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姌放下筆,揉了一下肩,頭一側,發現桓啟不知什麼時候已到她身後,正看她面前的紙,上面將伊水府衙中一些緊要記下來,如編戶齊民。
桓啟看得很快,眼中露出笑意道:“這字好,寫的也仔細,行了,先別寫了,吃飯。”
僕從將飯菜拿進來,府中做的是北地菜式,衛家本就是永嘉年間遷去江夏,家中偶爾也會做些北方菜色,衛姌沒有不習慣,吃過之後,漱口擦手。
這時外面又送來戰報。桓啟開啟一看,眉頭就擰起來,將紙箋拍桌上,罵了一句,“劉道堅這廝……”
衛姌看過去,他閉口不言,而是伸手將她拉近,“眼下怎麼有點青,昨晚沒睡好”
衛姌點了點頭。昨天山谷裡見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雖說早知道征戰殘酷,但親眼見到的衝擊,還是讓她夜不成寐,睡的淺醒得早,精神便有些不濟。
桓啟摸了摸她的臉,“我叫蔣蟄給你熬了安神湯藥,等會兒喝了再睡。”
衛姌沒想到他百忙之中還能想到這事。自從出征一路見著都是他殺伐果斷威嚴模樣,尤其是山谷中廝殺,他渾身浴血,令人膽寒。此時卻溫言細語,臉上更是不自覺流出幾分溫柔。她心中微動,在他的注視下頗不自在,移開目光,掃到他擱置一旁的公文,瞥到上面有新安謝安等字樣。
桓啟大手啪的一下將紙箋蓋住,又翻了過去,這才道:“磨磨唧唧幾日連個新安都打不下來,還要與我商議共討洛陽,他們想得倒美。”
衛姌道:“他們”
桓啟看看她,笑了一聲道:“還有謝宣,他與劉道堅共領一軍。”
衛姌早就從常楷說過兵出三路的事,也知道謝宣領兵的事,隨口道:“從徐州出,這麼快能到新安,也算不錯的了。”
桓啟劍眉一挑,語氣不屑道:“算不錯苻升帶兵直奔我來,他們一路有什麼難打的。”
衛姌眼睛眨巴兩下,沒說什麼。
桓啟見她似有不信,輕哼一聲:“三路軍中,苻健御前大軍守著長安,派去圍剿劉道堅的是袁牟,病弱將衰,最是容易對付。”又道,“謝宣這樣做做文章還行,打仗卻差得遠,沒看見北秦也沒將他領的徐州軍放眼裡。”
衛姌聽處他話裡話外的意思,輕聲道:“可我聽說劉道堅是個難得一見的將才。”
桓啟聽她不提謝宣,說的是劉道堅,心裡倒是有些舒坦,將她抱坐在腿上,道:“劉道堅是有些本事,年輕一輩中少有能及,不過……”
衛姌看向他,靜待下文。
桓啟道:“比我還差些。”
衛姌:“……”
“你臉上這是什麼意思隨便找懂用兵的問問,他是不是處處都不如我。”
衛姌心道:用兵是不知,只這臉皮,謝宣與劉道堅加在一處恐怕都比不上。
桓啟咬了咬牙,將她抱進懷裡又揉又捏,道:“你心裡想什麼當我看不出來,過幾日就讓你好好瞧瞧,洛陽我取定了,謝宣劉道堅想也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