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啟修長有力的手按住信件,沉吟片刻,道:“竟不是送至會稽方向,而是廣陵,謝家何人在那”
衛姌道:“謝宣。”
桓啟挑起眉,臉上的笑淡了幾分,目光更是一沉,嘴裡重複道:“謝宣”
衛姌點了點頭,坦然自若。
桓啟朝她一瞥,冷哼一聲道:“倒是巧了,竟不叫別人,讓你去送信。”
衛姌道:“庾氏突然發作,王府中人,太原王氏都被看著不能離城,也只有像我這樣不起眼的身份,才不惹人注意。”
桓啟這時卻來了句,“未必是不起眼,衛氏玉郎之名如今天下還有誰不知。”
衛姌聽他語氣不善,也不去辯駁,只道:“如今你已知緣由,可能讓我去送信”
桓啟斷然道:“不行。”
衛姌皺眉,心中早有預料,也沒有太過惱怒,又道:“派你的人快馬去送一趟,這總行吧”
桓啟搖了搖頭,並沒有立刻答應,抬起眼,目光深沉,道:“司馬邳多疑猜忌,玉度和我說說,到底做了什麼,竟叫他將這麼重要的事都交給了你,當初在豫章,也是他有意託庇。”
衛姌沒料到他此時翻起舊賬,道:“沒做什麼。”
桓啟盯著她看了一回,臉上微微笑著,目光卻凌厲起來,“沒做什麼就能叫你司馬邳另眼相看,眼前這般境地,還將信交給你,司馬邳是將半條命就交給你了,這還叫沒做什麼”
衛姌被他目光一刺,心重重跳了兩下,立刻反唇相譏,“二哥疑心什麼,難道怕司馬邳知曉我身份”
桓啟被她說破心思,眉頭皺了皺,卻也沒惱。剛才短短一瞬他腦中閃過這樣的懷疑,但隨即想到以司馬邳的性情,若是知道衛姌是女郎,只怕更有避忌。
“他如何打算先不去說,你對他倒也是盡心盡力,”桓啟道,“皇親門閥正爭鬥,你無官無職都敢摻和進去,不知死活。”
衛姌定定看著他,淺淺笑道:“富貴歷來都是險中求,二哥當年抓住成漢細作不也同樣兇險,若非我運氣不好,路上碰見你……”
見她忿忿模樣,雙眸明淨清亮,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伶俐,桓啟笑起來,展臂一撈,把衛姌抱進懷中,心想,任她如何機敏,該是落他手上,逃也逃不了。
衛姌本在說著正事,也不知他為何剛才還有些嚴厲,此刻卻突然又不正經起來,雙手用力推他。
桓啟抓著她的手,去親她的臉,被一下避過,親在了頭髮上,卻也馨香好聞,他捏了捏她的手掌,道:“你一個女郎,莫非也要學著忠於事君那套”
衛姌力氣掙不過他,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道:“外間都在傳,殷浩流放,桓家再無掣肘,如今又多了江州一地,有了地利之優,發兵可直達建康,二哥不肯送信,莫非就打著這樣的主意”
桓啟笑道:“流言無知,豈能當真。”
衛姌道:“未必會發兵,但卻可以瞧著庾氏在建康攪動風雨,等著收漁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