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姌手摸著山石邊緣, 眼前漆黑一團,根本瞧不見路,她一腳高一腳低的, 心裡又急亂, 各種不好的念頭爭相蜂擁而出,一時想著司馬邳真摔死了, 她也要搭上性命。或者又想著趁著天黑無人察覺,她佯作不知回去園子裡賞月,等有人問起就說出來如廁。
只這一小段階梯的路程,衛姌腦中百回千轉, 已經想了許多,可每一個都覺得有漏洞,好不容易已經到了假山石下方,她從最後一格階梯下來,腳並未落到實處,而是踩到軟乎一片——地上有人。
衛姌額頭冒出冷汗,趕緊收回腳, 咬了咬牙, 先伸手往下摸去,手摸到極順滑的衣料,果然人就地躺著。
衛姌心跳如雷, 一路往上摸到司馬邳的頭,面板還溫熱著,她正要去探他呼吸。忽然手腕被大力擒住。
“你……”
司馬邳咬牙蹦出一個字, 隨後立刻發出長長的抽氣聲, 似是吃痛。
衛姌剛才再壞的情況都已經設想過, 此刻見他還活著, 驀然生出絕處逢生之感。只要人還活著,總比死了強。她連忙去攙扶司馬邳,“殿下,你怎在此處”
司馬邳剛才從石階滾落,摔在地上,幸好地上泥土並不堅實,饒是如此,他也摔得七葷八素,眼前泛起白光,身體劇痛無法動彈。
衛姌摸上來的時候,他剛緩過神,那隻小手在臉上輕輕摩挲,小心翼翼往鼻下位置,好像是在確定他生死,司馬邳大怒,同時又生出一絲極古怪的感覺,黑暗中不能視物,觸感變得敏銳起來。
那隻手十分柔軟,肌膚觸碰時滑嫩的觸感叫司馬邳愣了一瞬,隨即抓住對方,喊了一聲“你”後胸口鈍痛,抽著氣說不出話來。
辨認出衛姌的聲音,司馬邳眉心緊鎖。
這時有人舉著燈籠尋過來,是司馬邳的近侍。一面找人一面還低聲喚著:“殿下。”
衛姌臉上沒了血色,知道眼前這關是無論如何都逃不了,事到臨頭,她吐了一口氣,反倒徹底冷靜下來。
司馬邳沙啞著喊道:“這裡。”
內侍們循聲疾步趕來,燈火很快照到山石腳下。
衛姌眼尖,看到司馬邳白底絹衫上竟然有個黑泥腳印子,是剛才她一腳踩下來留下的。衛姌一個激靈,趁著內侍還沒發覺,撲到司馬邳身上,手飛快地拍著腳印位置,焦急地喊“殿下”,好似十分擔憂司馬邳。
司馬邳近身內侍名叫福官,服侍司馬邳十多年,此時跑來氣喘吁吁,圓臉上滿是細汗,等看到山石腳糾纏的兩人,先是怔了下,又聽見衛姌喊的,渾身一顫,立刻上前。
司馬邳被衛姌用力拍了兩下,前胸後背都作疼,他面色扭曲,咬牙道:“你……作死……”
衛姌見腳印已經拍沒了,立刻往後退少許,臉上只做無辜表情道:“我擔憂殿下受傷,剛才急慌了。”
福官慢慢攙扶起司馬邳,臉色都變了,“殿下摔著哪裡”
司馬邳咬牙沒喊疼,但臉色煞白,已足以讓身邊人都變了臉色。
福官回頭吩咐人去擔個架子來。司馬邳皺著眉道:“成什麼樣子,扶我起來。”
福官和另一個內侍一左一右架著司馬邳,這才把人攙扶起來。衛姌站在山石陰影處,心裡想著無論如何不能認了將司馬邳踹下來的事。當時石階上伸手不見五指,司馬邳肯定也沒看清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