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再次瞠目結舌,張著嘴一時沒發出聲音來。
門閥士族奉道者眾多,要說起來,十有八九都是信天師道的。她跟隨楊氏多年,自然也跟著通道。
衛姌道:“他救我起來,告訴我,除了這一次,還有一次死劫。”
惠娘神色驟然一變,立刻又愁苦起來,“這可如何是好,我明日就準備準備供奉……”
“別急,天師告訴我,死劫起於陳郡,應在會稽。且此劫甚為厲害,家中也無法倖免。”
惠娘聽到這裡,臉上血色盡褪,盯著衛姌,“女郎說的可是真的”
衛姌語氣平淡道:“以我命起誓。”
惠娘再也忍不住,眼淚直流,伸臂攬住衛姌,“我的小女郎,怎會如此命苦。”
衛姌緊緊靠在她溫軟的胸前,惠孃的體香讓她安心。
惠娘此刻已經相信了衛姌的話,一則衛姌言辭誠摯,她把這對兄妹從小照料到大,相信衛姌絕不會騙她。二則,衛姌今年才只有十三歲,不懂水性,溺水後能自救上岸,如果不是神明顯靈還能是什麼,既然得了這樣的讖語,就必須想辦法規避。
她是希望衛姌能嫁入謝氏,但如果是要以性命為代價,她必然是不肯的。
惠娘哭著思索片刻,擦著淚道:“就聽女郎的。”
衛姌鬆了一口氣,知道惠娘這是擔憂她的性命,要真正成為兄長,這才邁了第一步。
三天在河道尋人,衛姌還沒有回過家。惠娘去將車伕叫來,兩人坐著牛車回家。
在回去之前,衛姌再三叮囑惠娘,要以郎君稱呼。
牛車速度緩慢,路上經過眾多農田水道,才走上進縣的平路。衛姌臥躺在車內,惠娘堪堪抱著她,目光憂傷又愛憐。她的手撫過衛姌烏黑濃密的頭髮,心道,這世上不會再有比她家小女郎更好看的女郎了。原本可以成為謝家婦,清貴無憂地過此一生。
想到此處,她又想到了落水不見的衛琮,兄妹兩個命運多舛,實在令她心痛。
衛家就在縣城以東,當年先祖遷徙至此的時候,看中縣東,但黃家和當地幾家商戶也在此處,商戶還好商量,黃家家大業大,盤踞本地多年,卻不好隨意轉讓祖宅,最後衛氏一支兩家,就分開兩處居住,雖然都在縣東,出門卻需要繞一圈才能到達。
牛車停在家門口,惠娘下車,轉身要扶衛姌。衛姌自己扶著車轅下來,她前髮束起,後發披肩,還是少年的裝扮,臉色略顯疲憊。僕役見她回來,對內喊了一聲,“小郎君回來了。”
衛姌緩步朝內走去,衛家外牆結實,土石堆壘,內裡院子卻佈置的精巧,草葉葳蕤,花木扶疏。衛姌經過上一世,已是多年沒有回家,一路進來心中百感交集。
到家先去看母親楊氏。入門是堂屋,往後東邊院子是楊氏和衛姌住處,西邊則是衛琮單獨居住。
婢女小蟬蹲在門外,守著火爐煎藥,看見衛姌進來,幾乎喜極而泣,“小郎君。”
衛家自從衛松罹難過世後,十年裡陸續減少僕役。到最近的這兩年,家裡婢女僕役一共只有十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