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知他母親身體有恙是假,苦口婆心勸他和離是真,但為了盡些孝心,還是回去看了他母親一眼。
走時依舊交代丫鬟們好生照料沈矜,沒他的命令,不許任何外人接近沈矜。
傍午時分,陸沉舟急急從定北侯府趕回來,一進門就看著沈矜那個陪嫁丫鬟行色匆匆地跑過來,他心頭一跳,頓時以為沈矜出了事,忙喚住她:「你不伺候你家小姐,跑出來做什麼?」
那丫鬟看見他回來得正好,不覺歡笑著道:「侯爺,我家小姐醒了,她醒了!」
什麼,沈矜醒過來了?
陸沉舟聞言,不禁喜從心起,三步並作兩步跑進院中,入目便看沈矜身姿窈窕,立在花架之下,正仰頭瞧著花架上掛成了堆兒的葡萄出神。
聽見動靜,她緩緩轉過身來,望著陸沉舟道:「我睡了多久了?記得栽種這乾和葡萄的時候,還是春日呢。」
陸沉舟直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非聽到她的話,還以為自己身在夢中。
他停了一停急切的腳步,慢慢走過去道:「你睡了一年零兩個月,這株葡萄樹去歲就已經結果了。」
「一年零兩個月嗎?我竟睡了這麼久啊!」沈矜長嘆一聲,想起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去,不禁淺淺一笑,「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呢。」
「是嗎?」陸沉舟走到她身邊,靜靜凝視著她的雙眸,「夢裡過得好嗎?」
「嗯,過得很好。」
沈矜微微頷首,她在夢裡嫁給了一個正直勇敢的郎君,還生了兩個智勇雙全的孩兒,此後含飴弄孫,直到百年。
本以為一輩子就這麼過去,已是足夠,想不到再睜開眼,她竟回到了陸沉舟身邊,這讓她一時分不清過往發生的一切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聽聞陸沉舟是親自到沈家把她接出來,照顧了這麼多天,沈矜心生感激,但她還有一事,想要問個清楚。
「侯爺可曾聽聞朝中有位叫薛懷悰的禦史,我能不能見一見他?」
陸沉舟默了一默,良久才叫丫鬟去房中娶了一個匣子出來,遞到沈矜手上:
「薛禦史已於一年前你我和離那日病逝在貶黜路上了,臨終之際,他告訴家中下人,當年去沈家求親因路途顛簸,本已身無分文,是你贈與他銀兩,他才得以及時趕回家中為病母送葬,為此他感念於心。故而將全部身家換做一支金釵,還於你,其後大恩待來世結草銜環以報。那日,就是他的長隨趕著要送金釵,才沖撞了你我的馬車。」
「是嗎?」沈矜輕輕撫摸著那個錦匣,她以為她和他之間本沒有關系,那個夢也不過是她心有感觸才生,再想不到原來他一直都記得。
可當日分明是她們沈家先對不起他,那二兩紋銀也不值得他用金釵償還,這個薛懷悰真是傻到了家,就和他在夢裡的一樣。
只是,夢裡尚有薛懷悰,可現在,天上地下再沒有第二個薛懷悰了。
沈矜默默合上匣子,掩住面孔,任由淚珠順著指縫兒落下。
陸沉舟看著她,情知她見到這個金釵會難過、會傷心,會想起那一世裡的點點滴滴,可他還是把它拿出來交給了她。
她便是記得如何,從此往後,天上地下,都不會再有第二個薛懷悰了。
而他,還有一輩子可以等。
此心在了,半邊明鏡,終遇今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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