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峻點點頭,再不能說什麼,開啟門落慌而逃。
施菀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慢慢散去,她想起了陸璘。
之前陸璘用那樣眼光看她,用“孤男寡女”這樣的詞說她和嚴峻,她覺得生氣、不忿,可是她沒想到,嚴峻是真的存了這樣的心思。
會不會陸璘也知道,才會那樣生氣,或者,他以為她和嚴峻是去碧山賞銀杏的。
他千里迢迢受著累從江陵趕回來給她過生日,她卻和愛慕自己的男人去賞銀杏,他理所當然要生氣。
現在他哪裡去了,已經回江陵了嗎?
她又坐到了屋內,看著燭火沉默。
不知他們後面是不是真的就這麼散了,但她其實還有放不下,至少她想告訴他,她不是和嚴峻去遊碧山、過生日;她也不是要報復他。
但說了又怎麼樣呢?他們就是會有很多分歧,他們遲早要散,還不如一開始就散。
不知坐了多久,她突然意識到,從前在陸府,許多時候她就這樣坐在窗邊,靜靜想著他。
所有的情思、懷疑、悲痛,都在那一次次對窗獨坐的沉默裡消融,化入骨髓中。
許多年後她想,當她拿不準那個天人一樣的陸二公子是不是願意和她成婚時,她該去找他問清楚,告訴他她有意,問他是不是也有心;當他將她扔在新房,整夜守在爺爺病床前時,她也該問他,是不是不喜歡她,是不是故意避開她,他這樣對她,會讓她無顏見人;當後面許許多多的時刻,她明明有許多委屈,有許多痛苦,卻只是一次次嚥下,然後得到一個,如預期般不幸的結果。
她習慣了猜測、等待、承受,到隨後承受不了時,她已沒有多少退路。
她到床邊拿了斗篷披上,熄了燈,提著燈籠出門去,往陸璘家中走。
早已夜深,外面無風,半隻月亮掛在天上,冷白的月輝灑在地上。
走到雨衫巷盡頭要拐彎時,卻見到了從大通街過來的另一道人影,與她相對而立,是陸璘。
兩人都在第一時間看出了對方的身形,只佇立一會兒,他快步過來,到她面前道:“這麼晚,去哪裡?”
“你呢?”她問,隨後道:“我來找你說兩句話。”
“我也來找你。”他道,“我想,我該是瞭解你的,你當然不會故意報復我,也不會故意氣我,在你當初同意時,至少在那一刻,你是真心的。我就是想說,我是萬般期待能同你成婚的,你的冷落、你的次次推託,都讓我惶恐難受,我也不反對你做大夫,那是我仰慕你的地方,我只是不願意你和一個青春少壯的男人單獨出去遊山玩水,更何況那個男人還……”
他沒有說出後面的話,施菀回道:“我不是和他去遊山玩水,我是和他一起去看一個病人。而且我之前不知道他的心思,剛剛知道了,以後不會和他單獨出去的。”
陸璘欣喜至極,她願意和他解釋,至少證明她是在意他的。
他立刻將她擁入懷中:“所以,你沒有要反悔是不是?我們還是可以準備著成親是不是?我剛才太急切了,向你道歉。”
“這正是我過來要找你說的。”她從他懷中出來,看著他回答,讓他心中一緊,竟有些不敢聽她要說的話。
她看看四周,和他道:“我們去那邊樹下去說吧。”
巷口有一棵樹,遠離房舍,兩人走過去,在那樹下的石頭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