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菀回道:“我有事,想和周爺爺細說,可否進去詳談?”
周廣祥連忙道:“是我忘了,說著立刻請她到後面屋裡去。”
多年前,回春堂是安陸縣城裡最大的幾家藥鋪之一,施爺爺施柏仁便在裡面坐診,也是城中極有名氣的大夫。
後來,兒子兒媳遭遇意外,死於洪災,施柏仁又在喪子之痛中一時不慎,從山上摔下,摔傷了頭,常頭暈頭痛,記憶模糊,無法再坐診,便從回春堂離開,離開前,他便將昔時好友周廣祥推舉到了回春堂,讓周廣祥成了坐診大夫。
周廣祥在回春堂做得極好,後來籌資盤下店面,自己開了這馨濟堂,算是有了自己的招牌,幾年下來,還得了個“老神醫”的稱號。
施菀的意圖,便是到拜入周廣祥門下,到馨濟堂做學徒,以期成為獨當一面的大夫。
她找到周廣祥面前,一是有些挾恩圖報的意圖,二是她瞭解周廣祥的為人,算是個耿直的人,當初受了爺爺的恩惠,這次八成是不會拒絕她的。
施菀言簡意賅說了自己已與京城夫君和離的事,又道明意圖,望周廣祥看在施爺爺的面子上,收留她這個孤女。
周廣祥卻是吃了一驚,不可置信地問:“你竟與那官宦人家和離了?怎麼就到這一步?你這孃家都沒人了,他們就狠得下心讓你自己回來?”
前塵往事,如同是上輩子的事,施菀無奈輕笑道:“門不當戶不對,我確實做不好一個官夫人,走到這一步,也是能預料的。”
周廣祥想了想,也確實是這樣,她一個小縣城出來的孤女,到人家那高門大戶裡肯定是受欺凌的,人家又見她沒孃家,哪裡會好好對待?想必也是走投無路,才會逼得她孤身一人回了孃家,如此身世,也是可嘆。
只是……
“可你要做學徒做什麼?拋頭露面的,名聲不好,也不輕鬆,別人男人家做學徒,都是想後面從醫的。”周廣祥道。
施菀說:“我就是打算從醫,我爹爹去了,家裡也沒有別的後人,我就想繼承爺爺衣缽,也做個大夫,算是為自己謀個生計。”
周廣祥又是一愣,很快道:“這便錯了,咱們安陸縣也沒有女人做大夫,你做了大夫,以後誰還敢娶你?若遇上那好姻緣,不是要白白錯過?你說生計,就憑你這模樣、這條件,哪裡愁找不到婆家?”
說著他思慮片刻,捋了捋鬍子,很快道:“說起來呀,我倒認識一個人,正好也是我們這縣城裡的,為人本分,家裡很有富餘,前兩年他娘子病死了,家中只有個女兒,我可以給你做個媒,讓你們相看一番,他條件不差,也肯定能看上你,想必是求之不得,你就嫁去他家,日子定不會難過的。”
施菀平靜回道:“周爺爺,我無心嫁人,只求周爺爺收留我,讓我拜您為老師,從旁學習。我想過,待我學有所成,可以為藥鋪看女病人,這是別家藥鋪沒有的,定能讓馨濟堂成為縣城內數一數二的藥鋪,生意至少紅火一半。”
周廣祥明顯心動了,這樣既能遂她的心願,又還了多年前的恩情,還對自己這藥鋪有益,真真是沒一點壞處。
想了半晌,他嘆聲道:“我有心替你找個好夫家,你卻一心要做大夫,你主意定了,我這做長輩的自會幫你,只是你要想好了……當真是不要趁著年輕嫁人,尋個好夫君?”
施菀搖搖頭:“不了,從京城回安陸,我想了一路,早已想好了,再無嫁人的打算。周爺爺若肯收我,我感激不盡。”
說著從椅子上起身,朝他跪拜。
周廣祥連忙扶她道:“不必不必,你若吃得了這份苦,來便是了,也算我還了你爺爺當年的舉薦恩情。”
“那我更要謝過老師了。”施菀執意跪下,朝他行拜師禮。
第24章
正月尾,年節剛過,萬物復甦,乍暖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