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起了,刮落了洛陽城牆外邊佇立著的一棵百年銀杏枝頭上的最後一片葉子。那枯黃的如蝶兒一般的枯黃葉子,夾雜在凜冽的寒風中,隨著那風行進的路線,一路到了這座千年古城的街頭、巷尾。
那風越過了高高的城牆,穿過了城中無數人家的牆垣,越到後邊,原先的勁頭也就不在了。直到後邊,連片薄如蝶翼的葉子都託不住了,就任由著它往下飄落。
這風只管著將它攜帶進這高牆裡邊,卻沒能陪它找到它真正的歸宿就半途丟下它、放任它不管了。
沒了風的依託,那片黃葉便止住了往前進的步子,最後在一處喧鬧的宅中落下,落進了宅院中堆著的一堆枯葉之中,風一吹,它便就被旁邊堆著的枯葉徹底地埋藏了。
這一處靜的出奇,相比於這處的靜,不遠處的院落裡卻是喧鬧得很,若非其中的人皆著一身華服,閒人進入的話還真要以為誤入了東街的鬧市裡。
相比於此處的吵鬧,再往前一點的大廳裡,卻完全是一副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的肅穆之景。
偌大的大廳裡,掛滿了清一色的白綾,燭臺上燃著的白燭散著慘淡微黃的光,燭光閃閃爍爍,卻正好照明瞭大廳中間擺著的那由一整塊上好的紫檀木雕刻而成的靈牌,已經上邊漆金的九個篆字——先父顧氏思源之靈位。
靈牌後邊,則橫放著一副由上好的金絲楠木所打造而成棺材。
棺材兩側各跪著一排年紀不一的男丁,個個披麻戴孝,肅著臉跪坐在蒲團上,不住地往前邊的火盆裡遞著紙錢。
這裡邊靜得很,一切都快被定格住了一般。
忽然間,不遠處地一聲驚呼聲打破了這裡邊持續了好幾天的寂靜。
“爹!”
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兒,見著一直在他身邊的人往一旁倒下了之後,不由地驚撥出口。
而這裡的動靜很快地就引過來了幾個穿著清一色的白色麻裙的婦人。
為首的那個婦人臉色顯得有些憔悴,見到這裡的狀況後,忙向那小兒吩咐道:“子瑜,快去請江大夫過來。”
見著人下去了之後,她又轉頭看向身後的幾人,態度不像之前對待那小兒一般的耐心,反倒是帶著幾分的不耐煩:“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來幫我把老爺扶起來?”
身後的幾人在被她呵斥了一聲之後,忙走到前邊將倒在地上的人扶了起來。
“將老爺扶回房去。”她冷聲冷氣地對著幾人吩咐了一聲,隨後便挪著步子出去了。
留下的那幾個婦人,面面相覷著,又不敢違背之前那名婦人的話,便就各自分配好工作,將地上的人扶了下去。
而那名婦人在走到前邊後,迎面便走來了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人。
那青年同樣也著一身麻布,但看那衣服的樣式,便可判斷出他是這府中的下人。
只見他恭恭敬敬地朝著面前的這婦人拱了拱手,低眉順眼地喚了一聲:“主母。”
那婦人隨意地“嗯”了一聲,隨之便問道:“那賤人和那小賤種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說這話時,婦人眼底的陰毒之色便止不住地往外湧。
“回大夫人的話,那薄氏現在還處在昏迷之中。至於那孩子,到了現在也還是一副奄奄一息的狀態。想必是撐不了多少時辰了。”
“好,繼續讓人守著,有什麼情況隨時來報。”那婦人將話撂下後,便徑直地朝著前邊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