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約定和蘇家眾房齊聚千江路的日子。萬事俱已具備,老天會給我們命定的那一場東風嗎?
蘇三伸過手,輕輕攏住我的腰。他的呼吸輕勻而溫暖,周身的橙花香無端地讓人覺得穩妥,只想在這一刻的安逸中永世沉淪。
他把手掌在我面前展開,那居然是一張簽證。
“一旦失敗,就不要回來了。”他輕聲道,“老陳會把你送過東海大橋……”
“那你怎麼辦?”我震驚地看著他,叫道,“我怎麼能……”
“那裡有葉景明的手下,你坐船去泰國。”蘇三繼續道,“不用為我擔心,一個病人,他們能拿我怎麼樣?”
他說的輕描淡寫,我卻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寒顫。已經到了這一步嗎,結婚到現在不過三天,我們就要這樣從此分別嗎?眼淚模糊了視線,那些溫熱的淚落在裙子上,然後一點點冷下去。無論爐火如何搖曳,我覺得自己永遠都無法取暖了。
“不要想得這麼糟啊。”蘇三勉強一笑,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深深的擔憂。看來他也覺得此次真是凶多吉少。一旦不能週轉獲得蘇家眾房支援,那些拖延的債務會如同雪崩般砸下來,到時候我作為蘇三的妻子,估計是要在牢裡蹲大半輩子了。
“我會和你一起去。”不知什麼時候,葉景明走了過來,他靠在吧檯上,黑髮墨瞳,跳動的火焰掩飾了他的神情,“有蘇夫人這樣的長輩,他們不至於當眾就撕破臉。”
我點頭,但願如此吧……
“那這貨怎麼辦?”我指著一側正狼吞虎嚥的禿頭,問道。他手裡抓著個牛角包,那樣子就好像半輩子沒吃飯了一樣。可千萬別到時候人人忙的兵荒馬亂,把他給活活餓死在這裡。
“等到事情一結束,”葉景明答道,在他犀利的目光下,禿頭膽怯地往後縮了縮,那樣子十分地可憐,“我就把他放了,翻不著為這麼個小人,惹上人命官司。”
接下來,我們都沒再說話。房間裡只剩下爐火的噼啪聲,這也許是最後一個安寧的下午了吧。過了今天,是非成敗,都已經是天命。
“我該走了。”不知過了多久,葉景明起身,從衣帽鉤上取下大衣,“總部那邊還有事情。”
“啊?”我被猛然從沉思裡打斷,愣愣地看著他開門。迎頭而來的寒風凌冽,他像是一隻孤獨的候鳥,獨自承受所有的冬天。
就在即將關門的一剎那,他突然停住了腳,定定地看著我。
“明天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內心愧疚。”他說道,“所有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知道了。”我鄙視地瞪他。真是的,到這時候都還在擔心我的婦人之心嗎?他未免小看我了吧,須知這世界上,最毒的也是婦人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