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鬱芒跌跌撞撞地追了過來,兩隻手扶著膝蓋,不住地喘著粗氣:“你,你,,,“
“再等等好不好?”我轉過頭,近乎於哀求地看著他,“還有葉,,趙黎呢,他可以證明。。。“
“你不要想了,”他有些煩躁地用雙手扭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趙黎走了,他和許一梵一起走了。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不可能!”我睜大了眼睛,幾乎是有些淒厲地喊叫著,“他不會做這樣的事。。。”
蘇鬱芒沒有回答,他褐色的大眼睛裡透出了悲涼。我怔怔地望著他,從喉嚨裡發出一聲無聲無息的悲鳴。
江夏,長門,車離。。。。曾經被我和葉景明拋在腦後的站又一個個地回來了。我麻木地坐在窗邊,耳旁旅客的歡聲笑語對我來說都是充耳不聞。逃離的時候,我並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麼,歸來的時候,我一樣不能知曉。
“喝點水吧。”蘇鬱芒把一隻杯子端到我面前。這幾天,人人都是虎著個臉,也就他還有個好心情來對我說話。
我搖頭。從江夏站上車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近八個鐘頭。車輪的撞擊聲同樣也在一下下地拷問著我的心。為什麼,為什麼?
蘇鬱芒嘆了一口氣,默默地在我身邊坐了下來。天氣很熱,就算是車廂的雙層玻璃,也不能阻擋住外面陽光的熾烈
“都過去了,”他企圖安慰我道,“這並不是你的錯。”
是不是又怎麼樣呢?由於我的任性和愚蠢,林凡跑了,大半年的辛苦付之東流。我到底還有什麼臉回去?老張就該在江夏一槍斃了我!車裡的空氣越發地燙了,我伸手想去端水,誰知眼前一黑,整個人軟塌塌地倒了下來。
“張科長!”最後的聲音來自於蘇鬱芒。像是有誰在我眼前裝了塊磨砂玻璃,我看到他匆匆閃過的模糊身形,有人在我耳邊大叫著什麼。終於,眼前扭曲如萬花筒的影象被拔了電。我頭一歪,什麼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是在S市的長樂醫院。鼻子裡插著一根氧氣管,頭上還有好幾袋子的鹽水針正嚴陣以待。窗外的茶花妖冶美豔,一如我送葉景明來住院的那個春天。
真想不到,我居然住在了與他同一間病房裡。
“你醒了?”一旁打瞌睡的蘇鬱芒聽到動靜,伸手揉了揉眼睛,對著我露出了一臉的驚喜。
現在大概也就只有他,才會真心盼望我甦醒過來吧。我嘆了口氣,只覺胸腔裡有什麼東西痛得厲害,連呼吸都像是被誰扼住了喉嚨,嘶嘶地發出顫音。我嘗試著抬了抬棉被下的右手,這才發現上面早就打了厚厚的石膏,絲毫動彈不得。
“你從山上跌下來,把手摔折了。”蘇鬱芒嘶啞道,經過幾日的奔波,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臉上鬍子拉碴的,兩隻褐色的大眼睛也佈滿了血絲。
我瞥了一眼牆上的電子鐘,今天已經是七月18日了。這麼說,我活活地昏迷了三天三夜?
“你怎麼樣?”想起那一紙偽造通行證,我只覺得嗓子裡又是一陣腥甜,“韓大使那邊,,沒找你麻煩吧?”
“無非又是一頓說教。”他倒是一臉的不在乎,“反正從小他們就說我不成器,再多一條混賬的理由也無所謂。”
一陣愧疚湧上心間。“對不起。”我輕輕道,雖然覺得說這句話根本於事無補。
他只是咧嘴一笑,午後的陽光給他的臉上多了一絲淡淡的溫柔,就像一塊奶油巧克力,絲滑地給人心底最深處的甜。
“29床?”主治醫生推門而入,身旁還跟著幾個護士。
蘇鬱芒趕緊站起來,一身淺色休閒裝襯得他外形俊朗,身形高挑,恨不得脖子以下全是腿。一雙桃花眼流光奪魄,只不經意地瞥過幾個小護士,她們便像是見到大明星一樣地紅了臉。
現在這個鑽石王老五,手裡拿著個銀白色的surface,醫生說一句,他便老老實實地低頭,飛快地用觸屏筆做著記錄,那模樣就像個準備功課的小學生。兩人都用的是當地的方言,我一個字都聽不懂,只覺得頭木木地疼。
“我們一定會注意的。”他鄭重道,輕輕合上平板,“丁大夫辛苦了。”
那位上了年紀的女醫生讚許地看著他,臉轉向我道:“小姑娘你真是有福,這年頭有這麼體貼的男人不多了。”
我只低頭一笑,心裡覺得有些酸澀。我辛辛苦苦救護的人棄我而去,我背棄的人卻這樣地守護著我,,,老天就是這樣報答我的救死扶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