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裡,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真正達到了一種相看兩不厭的境界。初春的空氣依舊凜冽,路上的積雪還沒有融化,東一坨西一坨與泥水混在一起,讓人生厭。而周圍的一切也是這樣混沌粘稠。我時常望著窗外被風颳起的碎雪沫子發呆,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參加中考呢?什麼時候,這一切才有個盡頭。我和他的未來已經擺在那裡。我肯定是去校本部的高中,安安穩穩開始我的高中生涯。他大概會去別的普高,甚至是技校。
我和他就像兩顆匆匆交錯的星辰,相遇之後便不再有重聚。
可能是覺得反正也考不上了,趙黎這幾天越發有放任自流的趨勢。從我偶爾瞥過的書皮來看,他的閱讀速度明顯加快了——當然,你也可以說,看的更加敷衍了。
砰的一聲,他合上了那本厚厚的小說。才上午十點嘛,這就看完了?我以為他會換本新的,誰知他竟然默不作聲地把小說丟進抽屜,趴在桌子上開始睡覺。
讓這一切都快結束吧。我想,等我上了高中,我就會慢慢忘記他,正如忘記從前的那些暗戀物件一樣。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下午是課外活動時間。教室裡一個人都沒有,喧鬧聲從窗外遠遠地傳來,幾乎要吵到天盡頭。
真是太煩人了。我無聊地從課桌裡拿出一張白紙,開始畫畫。
“畫的是犬夜叉麼,還挺像的。”突然畫紙被人拿起來,我不耐煩地抬頭,是李彤。她有點羞澀地推了身旁男生一把:“我男朋友。”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有些驚訝地望著他倆,發現那個男生有點眼熟。他倒是大大方方地把手伸過來:“我叫喬驍來。”
喬驍來?這不就是那晚上和趙黎混一起的紅襯衫小子嘛。嘖嘖,這英雄救美可以的,居然還成就了一段佳緣。
李彤也不多話,拉起我就往外走:“校籃球隊總決賽,看你們家趙黎去。”
大老遠就聽見操場上的喝彩聲,是他嗎,他在那邊嗎?一想到許一梵也在那邊,說不定手裡拿著礦泉水什麼的,正在為他加油。頓時心灰了半截。
“不去了。”我賭氣地說道,硬生生地把李彤往回拖。
“這是怎麼了?”被差去買奶茶的喬驍來回來了,莫名其妙地看著我走了一半又折回去。
“你不是和趙黎挺好的麼,你勸勸她。”李彤接過奶茶,用力將吸管向下插進去。
喬驍來遞給我一杯茉香奶綠:“還生趙黎的氣?他那人就那樣,刀子嘴豆腐心。你被騙到燈火樓臺,我從來沒見過他發那麼大的火。幸虧許大小姐是個女的,他不好動手。否則以他的脾氣,非得把她碎屍萬段不可。”
是麼?我瞟了他一眼,嘴上依舊不依不饒:“那天在燈火樓臺,你沒聽許一梵說麼,他居然......”
“他不是那樣的人。”喬驍來低頭喝了一口奶茶,認真地看著我,“吳遠峰是他堂舅不假,那又怎麼樣?該乾的活一樣不少。我倆在那裡就是個切水果的小工,那些爛事不是我們能管的著的。“
”許一梵說的照顧什麼的,是什麼意思?“她一臉的絕望和哀傷還浮現在眼前。彷彿兩個人有什麼很深的羈絆一樣。
”那就不知道啦。”喬驍來說道。一揚手,喝空了的奶茶杯飛出一道瀟灑的弧線,砰地一聲落進垃圾箱。“就衝著他跑了二十里路來救你們,你也得相信他吧。”
相信相信,那也得給我個機會啊。這兩天我們倆哪還說過一句話。就算我輕信於人,那天分別的時候,他說的話也太難聽了吧!遠遠地傳來哨聲,人群的歡呼在空氣中驟然炸開。比賽結束了。誰贏了?我撒腿便向那邊跑去。大老遠我就望見自己班同學臉上的笑意滿滿。身為前鋒的趙黎被他們團團圍住,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說個不停。
“玫瑰花!”有人發出一聲驚呼。許一梵身著白色長裙,手捧一束玫瑰向校籃球隊的成員走過去。圍觀的人群自動為她讓出一條小道。她這是要做什麼?當面表白?
“我代表文科班的女生,向籃球隊的英雄獻花。“她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一拉,花束的絲帶便輕巧地滑落下來。那花瓣豔如鮮血,上面的水珠晶瑩剔透,彷彿是剛從園中採摘的一般。微風吹起她輕盈的白色桑蠶絲長裙,無形的微光在她身後輕盈閃動。越發顯得整個人如仙子般飄逸,無塵無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