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手起刀落便可以取走自己生命的碩託,努爾哈赤表現得極為平靜,如果不是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失落和痛苦暴露出了他內心的難以置信,一切就彷彿是他早已知悉一般,就那樣平靜的躺在榻上,目不轉睛的注視著碩託。
“呵呵,想我努爾哈赤戎馬一生,殺人無數,想殺我的人更是數不勝數,但是我卻沒有想到,最想殺我的人竟然是我努爾哈赤最為信任的兄弟,蠻谷,動手吧,能夠死在你的手中是我的不幸,但也是我的一種幸運,畢竟,我是死在了你的手中”,面對著碩託的沉默,努爾哈赤淡淡笑著繼續說道。
雖然,此時努爾哈赤的語氣極度坦然、平靜,但是此時落在碩託的耳中卻彷彿一道道炸雷響起,匕首自碩託那顫抖的手中滑落到了地面之上,留下一陣清脆之聲,就好似東哥雀躍時,身上攜帶的那個小鈴鐺所發出的聲音一般發出陣陣迴響。
隱約間,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到了他的面前,輕輕拉起了他的手:“我叫東哥,你就是碩谷叔叔的兒子吧,爹爹說,多虧了碩谷叔叔他才能夠平安歸來...”
“碩託哥哥,你長大後不要做爹爹的侍衛了好不好,我真怕你有一天...”
隨著輕響之聲漸漸隱去,碩託的思緒隨之被拉了回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對著努爾哈赤說道:“我叫碩託!”
“你走吧!不要讓我再見到你!”,聽到碩託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此時依舊躺在榻上的努爾哈赤閉上了雙眼緩緩的說道,燭火下,似乎有兩行透明的液體自眼角他的眼角滑落。
“再見了,蠻谷,再見了,我的兄弟!”
努爾哈赤那嘆息般的話語伴隨著塞外的寒風冷冷的灌入到碩託的耳中,讓碩託的血液都變得冰冷一片,他幾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努爾哈赤的帥帳中離開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部落的,更不知道自己要去的方向是哪裡。
二十二年任務負重的復仇,換來仇人的一句兄弟,二十二年的相思期盼,換來的卻是對愛人的無顏相見,這二十二年來,碩託第一次感覺到迷茫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如何做,未來該如何做,怎麼做才是對的,怎麼做才又是錯的,此時的碩託就那樣走著,彷彿一匹受傷的獨狼一般孤獨和落寞,只是行屍走肉般不斷的前行著。
此時的碩託是如此的希望努爾哈赤能夠改變主意,希望他的身後能夠出現一堆追兵將自己的生命帶走,但是,現實再一次無情的拒絕了他的祈求,寂靜的夜色中,除了他自己的腳步聲之外,再也沒有任何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這一刻,碩託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一頭迷失的野狼一般,沒有夥伴,更沒有方向。
他能讓自己停下來,可是又不知道該去向何方,只能不斷的向前走著,走著,直至視線逐漸的模糊,逐漸的變暗,碩託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只感覺腳下輕的猶如羽毛一般,整個人就好似漂浮在半空之中又緩緩的落在地面之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碩託在一抹刺眼陽光的照射下悠悠轉醒,一種極度疲憊的感覺瞬間侵襲全身,碩託掙扎著從榻上半倚著身體坐了起來,發現自己此時竟然身在一處帳篷當中,望著此時周圍的一切,瞬間,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瞬間襲上了碩託的心頭。
就在這時,一名老者進入到了碩託所在的帳篷之中,碩託也自老者的口中得知了老者是一個商隊的領隊,三天之前在路上遇到了暈倒的碩託便將其救了起來,而現在他們所在的地方正是葉赫部所在。
“葉赫!葉赫!”
他從來也沒有想過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返回葉赫,更沒有想過此時回到了這裡又該如何面對東哥,然而,此時的碩託並沒有想到,就在他踏出帳篷的那一刻,命運便彷彿化作了一隻大手將其扯入到了一處神秘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