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既然能被稱之為千古一帝,自然不會是一個容易上頭的蠢貨。
憤怒是真的,想殺人也是真的,但他心裡其實更在意的,是此事如何善後,大唐社稷的安危,決然不能被個人情緒所左右。
“當年頡利歸伏大唐的時候,雖說許諾阿史那家族世代為大唐之臣,但頡利和突利死了之後,遠在漠北的阿史那家族已然多有異動,最近傳來的訊息,阿史那家族和鐵勒諸部來往密切,怕是已然有了反心!”李世民手指輕釦在御案之上,斟酌說道。
跟隨李世民來到甘露殿的,都是從玄武門開始便追隨左右的近臣,完全值得李世民信任,所以他很坦然的說出了自己的憂慮。
李靖等武將相視一眼,眼神多有變幻。
自大唐平定東/突厥之後,薛延陀真珠可汗趁機將原歸屬東/突厥的萬頃牧場據為己有,在原本的東/突厥王城建立自己的牙賬,同時大肆拉攏回紇、同羅、僕骨等小勢力,幾年來勢力愈發壯大,據前不久北邊軍報所言,薛延陀真珠可汗手上,怕是掌控了不低於二十萬的控弦之士。
漠北的阿史那家族本是東/突厥殘部,和鐵勒諸部有著撇不清的關係,而在頡利歸降大唐之後,漠北便成了大唐和薛延陀的戰線緩衝地帶。
一旦阿史那家族趁機投靠薛延陀,怕是大唐北線要遭受巨大的威脅了。
“陛下,阿史那家族本就狼子野心,一心想要興復東/突厥王朝,多是陛下仁慈,才讓他們活到了現在,如今阿史那結社率犯闕縱逆,可是株連九族的死罪,臣請命率大唐府兵入北疆,踏平這幫捲毛狗賊。”程咬金大咧咧叫道。
“還有那薛延陀,號稱什麼真珠可汗,不過是一幫雞零狗碎之輩,臣可立軍令狀,三月之內,必將這幫狗東西連根拔起,耀我大唐國威!”
李靖李績等人翻了翻白眼,對這個無恥的傢伙表達了鄙視。雖然慢了一步,但這些武將的意思和程咬金差不多一致,對那些騷擾邊陲劫掠大唐百姓的狗東西,他們的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以牙還牙,狠狠的打回去。
文臣治世,武將自然是打仗安邦,沒有戰爭,何來功勞?當然,也是因為這些傢伙都是不安分的主,這些年四境安寧,確實讓這些莽夫有些無聊。
“陛下,臣覺得,還是應該以拉攏為主。”房喬攏著袖子站出來,“大唐四境威儀不假,但民生多艱,前些年洪澇乾旱不一而足,今年又暴雪壓城,透支國力久難恢復,依照現在戶部積存,怕是很難支撐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
“薛延陀多是草原遊牧,居無定所,可以以戰養戰,但我大唐務必需要拉開一條難以為繼的戰線,一旦初戰未捷拖延下去,怕是要再現當年渭水之難了。”
李世民齜著牙,狠狠的瞪著這個毫不客氣的老東西。渭水之盟是大唐之恥,有你這般動不動就掛嘴上的嗎?
李世民武將出身,心中的想法和一眾將官相近,再加上阿史那犯闕之事,確實讓這位天可汗怒火中燒,按照他的想法,舉兵入北疆,狠狠的幹上一架,方能洩自己心頭之恨。
但房喬的話又不無道理,這讓他一時間有些遲疑不定。
長孫無忌拱拱手,“陛下,臣和房公的想法差不多,大唐和薛延陀的恩怨自然難以化解,但眼下民生怕是不足以支撐這場戰爭,臣覺得,此事還需要徐徐圖之,倒不如先穩住阿史那家族,以觀後效?”
李靖等人沒有說話,但程咬金瞪著眼珠子盯著長孫,“長孫大人何故如此慫包,此次阿史那狗賊犯闕,你就敢肯定沒有薛延陀的暗中挑撥?怕是漠北的那群豺狼,已然暗中投靠了鐵勒諸部,按照俺的意思,至少應該出兵狠狠的揍一通漠北的狼崽子,敲山震虎,也好讓薛延陀那幫狗玩意安分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