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面壁人龍燭州行走獨孤夜。”
這封信的第一句話,就讓張無憂跟龍媽心頭一震。
雖然事先已經有心理準備,但當面壁人這三個字就這麼直白地出現在眼前時,他倆還是有些被震撼到了。
張無憂接著往下念——
“不知道從何時起,每一任龍燭州行走都被要求在死前寫下生平,等待黃泉渡派來的下一任龍燭州行走開啟,當然也有可能被那傳說中消失了近萬年的養魚人開啟。”
“不過,養魚人真的還會出現在這片大陸嗎?”
“算了,此事那輪得到我一個小小行走來操心,恐怕就算是黃泉渡那位老祖都沒資格談論此事。”
“我們黃泉渡這一脈,終究不過是一粒棄子,一片塵埃。”
“現在回想起來,當年拆開上一任行走留下書信的場景依舊還是歷歷在目,誰能想到一轉眼就輪到我來寫這封信了呢?”
“跟其他面壁人弟子一樣,我也是到了垂暮之年才進的黃泉渡,才被收做弟子。”
“在進入黃泉渡之前,我是一名屢試不中的書生,大半生都在書房之中度過,等到花甲之間驀然回首走出書房之時,這才發現枕邊人早已不在,唯一的孩童也到了不惑之年,並且因為常年勞作身患重病,最終沒活過那年的冬天。”
“兒子的墳是我親手刨的土,也是我親手用竹蓆卷著他的屍體將它抱進了墳中,那是我第一次抱他,也是最後一次抱他,我到現在還記得,他的身體很輕,比他孃親死的時候還要輕。”
“看著靜靜躺在墳中的兒子,我一度很想跟著一起躺進去,但那樣的話就沒有人來給墳頭填土,也沒人燒紙錢了。”
“而且我知道,我不配。”
“像我這種人註定死無葬身之地。”
“於是在兒子死後的第一個春天,我用家裡最後一點糙米蒸了一鍋飯,就著房樑上快要發黴的一塊鹹魚幹吃了好幾大碗,那是我平生吃的最飽的一次,飯都快要撐到嗓子眼了。”
“我一度以為自己要被撐死,不過老天爺顯然不想讓我這般舒服地死去,我在睡了一覺之後又醒了過來,並且更餓了。”
“我終究還是隻能當個餓死鬼。”
“醒來之後,我走了一兩里路,走到了村邊一條小河邊上,然後在一條腿上綁了一塊大石頭,就那麼一步步朝河水中央走去,直至整個身子都沉入了水底。”
“我本以為我這一生就這麼結束了,但就在我意識快要渙散之時,一張大網從水面上沉了下來,將我整個罩入了網中,最後又一點點將我從水底托起。”
“等到我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身處一處世外桃源,把我撈起來的那人告訴我,這裡叫做黃泉渡,而他即將成為我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