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過了好久,裴度始終是沒有出聲。
宋昭寧皺了皺眉,只好耐著性子等下去。她等得都快要睡著的時候,不遠處坐著的人才輕咳了聲,緩步朝著她走過來。
但是她實在是有些困,剛開始的那點緊張煙消雲散,已經對此提不起精神了。
她勉強撐開眼皮,看到裴度站在了她的面前。男人穿著一雙粉底皂靴,赤紅長袍上帶著如意雲紋,站在她面前頓了頓,才抬手拿起了桌上挑開蓋頭的喜稱。
裴度看著端坐在喜帳前的少女,抬起手,將蓋頭一點一點掀起來。
一雙柳葉眉,水杏眼,唇小巧殷紅。此時垂著眉眼,看起來乾淨乖巧,皎潔可愛。華麗的鳳冠與簪子壓了她滿頭,襯得少女纖纖可憐。
宋昭寧猝不及防被掀了蓋頭,緩了會子睡意,才抬起眼看向面前的人。
少年郎面如冠玉,眉眼工整漂亮,身姿修長。寬寬大大的硃紅喜袍穿在他身上,更襯得他清貴雅緻。他深沉的目光落在宋昭寧身上,漆黑的眼底似是壓抑著什麼,又似是什麼都沒有。
如果裴度不說話的話,看起來確實是非常沉穩清貴的世家公子。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樣的目光實在是有些複雜,看得宋昭寧心裡毛毛的。但是也不過是轉眼之間,裴度面上浮現一點笑意,傾身靠近宋昭寧,“阿寧,叫聲相公聽聽?”
宋昭寧:“……”
他還是不說話的好。
面前的少女原本是很平靜的神色,果然,被他一逗弄,眸光便變得清亮鮮活了許多。宋昭寧站了起來,兩人之間的身高差便不大了,“昨日是你救的我?”
裴度沒說話,只是垂眼看著宋昭寧,抬手將她頭頂的鳳冠取下來,“脖子酸不酸?”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宋昭寧輕咳一聲,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脖子頓時鬆快了不少。她含糊地嗯了一聲,這才繼續看向裴度,“你應該不會游泳吧。”
裴度還是沒有回答她,轉身端起了桌上的合巹酒。
“揭了蓋頭,該喝酒了。”裴度將其中一杯遞給宋昭寧。
宋昭寧接過來,卻沒有要喝的意思。她瞧著裴度,皺眉想了想,還是照著當年當太后的時候的樣子,裝出一副高高在上氣勢十足的樣子,淡淡地掃了裴度一眼,才緩緩開口道:“裴度,你知道我不想嫁給你。你若是知趣,我們便做一對假夫妻,我不會管你如何風流在外,也會替你打理好後宅的事情。你若不知趣,也別怪我把你搞得聲名狼藉。”
裴度沒說話,他垂眼瞧著手裡的酒杯,眼底陰影甚濃。
就在宋昭寧以為裴度會發怒的時候,他忽然抬眼輕笑了一聲,“阿寧想如何都好。”
宋昭寧一愣,她以為裴度會生氣,或是裝不懂有意用強,但是她始終是沒料到他會這麼輕而易舉地就答應了。
裴度將手裡的合巹酒塞進宋昭寧手裡,抬手穿過她的臂彎,目光落在她臉上。
宋昭寧看了一眼那杯酒,遲疑片刻,還是配合著裴度,穿過他的臂彎,但是假裝喝不下酒,只淺淺地抿了一小口。
兩人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近到宋昭寧能感知到裴度的呼吸聲。他身上照舊是淡淡的佛手混雜著茶香,並沒有她想象中的脂粉酒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