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漫星空留不住旅行者的腳步。
待到晚風都微涼的時候,整個荒漠一眨眼就只剩下了野草和砂礫飛舞。
孤獨永久作陪。
長風過,白色兜帽下的雙眸微微低垂,駱駝脖子上的鈴鐺沉重無聲,簡艾斯的身體隨行進起伏,腰間彎刀吸收光漬變得更加華美,握韁繩的手輕輕互點,像是在回應晚風的歌,接受黑夜女神的親吻。
他到了。
模糊,龐大,似山嶽般靜止的輪廓就在眼前。
大概是星光都照映不上去的樣子,金字塔塔身被歲月腐蝕出一個又一個細密的洞,黃沙呼呼前行,進入塔下方的地下入口;一下也被黑漆漆的暗色吞沒,彷彿蕩進了永不閉合的嘴——連帶風聲,都被吃掉了。
駱駝下意識的停住步來,簡艾斯拉韁繩穩住這有些驚懼的大夥伴,外露出的眼睛透著警惕去巡視這漆黑入口,鼻翼微微收縮,捕捉到那股若有若無的油脂味,以及各式藥物,和鮮血乾涸的氣息。
有些猜測確定是無誤。
於星光中默默想想,簡艾斯翻身躍下駱駝,回頭撫摸一下這傢伙的頭顱,親暱拍一拍,然後將韁繩固定在早已死去且僅剩枯枝在彎曲的樹幹上,摸腰找找布袋,灑下一捧烤乾的種子,墊些乾草,權當是給駱駝當晚餐了。
“呼……”
做完這一切,領巾和兜帽被風吹得輕飄,霎時的曲線太過好看——星空,荒漠,它們不斷為這孤獨者賦予遼闊和壯烈,像是另一層薄紗,輕輕蓋在了後者身上。
時間到。
簡艾斯回頭,然而就在這時地下入口忽的出現了一個人形輪廓,在黑暗中顯得極淡,靜得詭異,好似隔著晚風觀察他,黃沙再過,又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已經變異了麼……”
抽出腰間彎刀,簡艾斯靈活轉手腕舞了舞,踩著黃沙前行,大大方方進入黑暗,被金字塔的地道入口吞噬。
很靜,眼瞳收縮適應調整,一下將前面的情況都收入,而後眼瞳再轉,已然成為黑夜的寵兒。
黃石,階梯,通道兩邊的火把架漆黑又有油光,簡艾斯伸手一抹,指尖停在領巾前聞了聞,再一轉眸子,握刀手上抬,“嗒”一下抵住面前這條冰冷僵硬的青黑色手臂,跟著竟是無事人般的歪頭,僅用肉眼就看清了這隻鬼的模樣。
強壯,皮甲上全是乾涸的血,而血跡的盡頭則是脖頸的巨大咬傷,像是被什麼尖銳怪物直接吃下了大半個脖子,依稀能看見骨頭,上方的腦袋直接是青黑色,左邊缺了一大半,僅存的眼麻木不帶一絲光,稍微停一下,蠟黃屍蟲從眼角鑽出來又縮回去,渾身散發濃郁屍臭,給予另一種感官衝擊。
可簡艾斯仍舊一動不動,偏頭看著這青黑屍抬另一隻手,而後側身,竟是讓這隻鬼手搭在肩膀上,品這股從腳底板竄上來的寒意;在鬼手的暗紫指甲要觸碰到臉皮時頭往後傾,一股更深的寒意順著頭皮傳遍全身,恍恍惚,整個身體好像一下子被控制住了,全然是僵硬和冰冷。
“是禁忌麼?”
面對此般壓制,抵住另只鬼手的彎刀一轉,將其手臂削斷,然後利落用刀尖插入青黑屍的心臟,轉動一攪,不等這隻鬼有動作,彎刀迅速收回,帶著輕風,直直將這隻鬼削成人棍,而後蹲下,開始檢查對方身上的線索。
血乾涸後的腥味很濃郁,殘餘半邊腦袋的青黑屍訥訥看著面前白衣,捲起死皮的嘴唇張開,遵照“死”的命令,要吞噬一切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