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初,燦爛陽光過空窗落上地毯。
白衣少年睜眼。
風飄搖,夢裡那片綠水和水面下的海草藻類都依稀可見,也還記得自己是在伸手觸碰,掙扎要靠近岸邊身影的狼狽樣子。
太真實了。
他至終沒想過會在這個世界裡做夢。
而且是這種,水淹沒口鼻的絕望,還有浩瀚神秘的海下場景,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有種熟悉感,卻陡生鼻酸——彷彿千百年,這樣的呼喚始終都在。
“呵…”口鼻不斷有白氣冒出。
簡艾斯花費了許久功夫才從夢的殘餘裡緩過神來,仰頭抵住牆壁,眼皮下墜,留一條深黑色的縫,在睫毛裝飾中愈發碎美。
隔半晌。
鼻腔再次震出聲音,他習慣性伸手往腰間伸,一股涼意倏然拉疼頭皮,緊跟著,他改用左手去拿腰間水壺。
應當是睡了半天一夜吧。
清冽涼水入喉,一下一下吞吃甘甜,簡艾斯嚼了嚼嘴巴,抬起捏壺的左手拍打臉頰,然後從地毯上站起來,一面繼續喝水,一面來到土窗前頭,看著外頭的浩瀚沙海,看看白雲,看看藏於雲後散發金光的圓日,打一飽嗝,將水壺重新別回了腰上。
“吧嗒。”
彎腰坐在石臺桌上,少年背對著風,取出皮革和筆開始書寫,白色麻布衣的一角悠悠擺動,混合蟲鳴,有種無法言說的散漫。
—
嗯。
今天真是睡了個飽覺,可能將近二十多個小時吧。
在這需要吃喝拉撒,需要睡覺,會有切實恐懼的地方。
一同飽覺的確讓我頭不疼,腰不酸,只是一切好心情,又都在看見右手時被破壞了。
我多希望這也是一場夢。
那些做噩夢醒來的人會不會也是這樣的慶幸呢?
啊……
人們都是在事情發生時才追悔莫及,但克帝帝是無法後悔的——所以他醒來看見自己的斷手,會是怎樣的恨呢?
他們可真好,能在這樣的地方,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
筆畫線停,指尖被炭粉染黑,很快,又繼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