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知道嗎?”馬甲青年在接到雪茄後更加來勁了,笑嘻嘻把手裡香菸滅了火留下來,再靠住牆壁,學著這位貴客之前的樣子點燃雪茄;立馬咳嗽起來,肺部被殺得不輕,“您,您不曉咳,咳咳!您不曉得啊,最近走動祝賀我們小加爾大人的賓客可有很多呢,一天最起碼有四五條飛龍入城堡,那些運禮物的馬車大片大片的,前兩天直接堵了隊,從城堡調了幾位武者侍從才安排妥當。”
“祝賀?”加爾克里曼沙抬起頭,戴滿寶戒的肥手還夾著菸蒂,沒有丟棄的意思,“我昨天剛來,城堡裡是有什麼事發生嗎?”
“你不知道嗎?”馬甲青年逐漸感受到了雪茄的醇厚,“我們小加爾大人呀……”他眨眨眼,笑得喜慶,“馬上就要迎來重要的喜事了,這些賓客還只是一小部分,您要是在這裡多住幾天,就能看見大場面了。”
話音隨菸灰一起落下。
坐在木椅上的加爾克里曼沙慢慢眯起眼睛,繼續朝僕人問:“你說的喜事又是什麼?”
“嗯~”馬甲青年抽口雪茄,好生緩緩,“噗”地吐口煙答,“當然是小加爾大人要訂婚了呀,您連這個,”
身體忽然抖一下,馬甲青年倏然閉緊嘴,當真知曉自己說錯了話,連同雪茄都點滅在牆邊,收起所有搓搓臉頰,挺腰站定,成為啞巴守衛。
可惜火線已經燃起了。
木椅嘎吱搖晃一聲,加爾克里曼沙的肥胖身軀給予年輕守衛如山麓般的厚重壓力——僅是一個眉頭微皺的動作,就讓後者打溼背脊,整張臉都紫紅到要熟透。
“把剛才,”加爾克里曼沙已經張開了嘴。
紅頂小屋的門忽然開啟,現出一個通體制服的中年守衛;瞪著眼粗著脖,就要訓斥侄兒,連帶掃眼其邊上的錦衣胖子。
“撲通!”雙膝跪在木板上的聲音十足清晰,於馬甲青年的瞠目結舌裡,於微風喧鬧的燥熱裡。
氣氛徹底凝固。
中年守衛忽然一聲“主人”,惹得馬甲青年雙腿一軟,失去所有心氣地斜癱在牆邊,裝著胖子模樣的眼瞳震顫,一時間情緒混雜,大腦徹底宕機了。
整個加爾莊園只有兩人能接住這樣的稱謂。馬甲青年到底也只算是一層一層一層隔下來隔到山底的微末螞蟻,敢情這次卻抽了少主人的一根菸,還與對方說了一大通關於少主人自己的私密事……
心瓣膜都在裂開了。
馬甲青年閉目冷到發抖。
可整個莊園的繼承者根本不在乎這點細碎事,走到中年守衛面前,俯視對方道:“我時間不多,你把每天收信上去的人的名字寫給我,所有人,一個都不能剩。”
“誒,誒!”中年守衛猛地點頭兩下,砸得木地板嗡嗡聲,再起身,走到窗下木桌熟練拉開抽屜取出名冊和筆紙,站著彎腰書寫;手抖,不過不影響墨漬揮發。
馬甲青年還在驚恐看著自己。
加爾克里曼沙理都不理,興許能讓自己上心的人和事只餘下那一些,以後也會只少不多了。
中年守衛的書寫很快。他伸手接過這張名單,又看眼這對叔侄,直接邁步朝門外走,獨自越過帶有野草飛舞的風,最終停在陽光下,沉默半響,發出平靜聲音:“把大管家以下的所有管家和執事都召集起來,另外把這片石牆的工作名冊給我,十五分鐘之內辦完這兩件事。”
旁邊不遠處又颳起一陣風。
恍惚間草坪震顫,是一條深綠地龍拉著豪華車廂往這個方向疾馳,並泛起轅座上執事的呼喚:“主人,我們該回去了主人!早茶已經準備好了!夫人正等著您呢!”
“呵。”加爾克里曼沙聽見這個名字就想笑,收斂大多神情,冷著眼往前,去唸那本越富貴越難唸的家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