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監獄,不過也快關不下了,今晚要殺的罪犯有十幾個,可能要等到明天早晨。”
“這是法官那邊的意見?”費雷薩特又端起茶,栗色長髮垂落,將半張臉遮擋。
“是的。”律查點點頭,滑過面前長官僅露出來的紅瞳;神態有些拘謹。
“先等一下。”費雷薩特抿口茶放下茶杯,側頭看看紙袋裡的東西,猶豫片刻後伸手,將大部分晶幣往桌邊掃,餘下一點點稅收和法官備註要的數目,最後張嘴,只能讀出平淡,“把這些錢都分一分,今天的巡邏隊著重在13街和04街巡邏,凌晨四點收工,一定要帶上祈福印章。”
“是!”
粗糙木板上的椅子往後一移,律查挺胸敬禮,拿著這點白的黑的入兜,步伐咚咚地離開辦公室並關上了門。
人事廳上上下下仍在吵鬧。
這也是常態;單獨費雷薩特所在的這片區域就有包括他在內的四個治安官,百餘名律查,每天案子大大小小十餘起,轟隆隆地不是絞刑就是哭鬧,特別一些胡攪蠻纏的,能在一樓坐一下午,精力充沛罵一下午。
外頭又有個街燈被踹倒了。
動靜很大,卻也止不住費雷薩特要喝茶的手,以及繼續沐浴黃昏的姿態。
“關門。”一道人影隨著聲音出現,辦公室的門窗徹底閉合,乃至隔絕一切聲音。
“最近還好嗎?費雷薩特。”斗篷下的面容曝露在黃昏內;年紀很小,留著栗色鍋蓋頭,臉上有雀斑,使面板質感看起來不大好。
費雷薩特沒出聲,一口喝乾淨茶水,略微低著下巴,手撐在桌邊,及肩長髮擋住昏黃陽光;紅瞳更為詭異。
斗篷小個子拉開凳子坐在他邊上,稍微想想,衝這西裝男說:“三區的審判已經全部結束了。諾福克以前那些事都推給了藥後癔症,維多利亞大公也當著那些被他得罪了的人狠狠打了他幾十下,差點又把人打死,反正叫聲極大極可憐,看得我都有些同情。”
話到此停,斗篷小個子不露聲色地擴張鼻翼,好好吸一吸對面身上的氣味;很快咳嗽起來。
“反正以前的事打著推脫著也就放下了。今天這些動靜又被解釋成了改過自新,哭著喊著倒打和他玩的人一耙,說是要好好改變,與過去的自己,過去這些狐朋狗友斬斷關係。並且是聽了鬱金香旅店老闆的控訴,才氣不過要把這些人都給殺了,把那賭場給砸了。”
費雷薩特依舊沉默。鍋蓋頭小個子說到此發笑,吸吸鼻又說:“大公聽得又要打人,可大公夫人卻哭得稀里嘩啦,我還沒見過她這樣子嘞。後來許多富太太和女工人都為諾福克流淚,那一區大法官哭得最傷心,半跪的拉住諾福克的手,用自己衣袖為他擦拭臉上血汗,還揚言三區大法官和治安官無能,兩邊當場打起來,三區將軍和一區將軍打得最兇,直接鬧了許多事,把大公都聽煩了,一令讓整個娛樂街的老闆都滾到廣場上,把一區三區的人都打了一板子,這才消停下來。”
“然後呢?”聆聽者的神情不變,從羽筆邊開啟煙盒,自顧自取出一支細煙點上;呼霧,整個面容朦朧。
“然後太多太亂了我根本沒聽清楚,四區五區把事情越挖越深,把總統帥都氣得入了場,不過當著這麼多民眾的面大家都沒好意思把麵皮揭開,只是可憐了諾福克,又被怒氣滿滿的大公砸了幾棍。”
小個子鍋蓋頭抬手比劃一下,眼睛不斷瞟向桌上煙,有些意動,又暗恨自己年齡不夠;抿嘴出聲。
“反正事情就這樣,一到五區都鬧得不可開交,主人站在諾福克邊上一直哭,還當街一槍打死了維京賭場的老闆,又要調軍隊去五區殺人,其中五區和二區的都指著另四個外來人告狀,本要就地殺了,只是諾福克大叫大鬧把所有起因都攬到自己頭上,這才保下四人,讓他們只勉強被打個半死,一起癱在諾福克周圍,看起來也是怪可憐的。”
“還有嗎?”
“唔,還有就是龍,不過氣息太大我不敢停留,就依照主人意思先過來了。”
一切都說完。
安靜延續了一個刻鐘的走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