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腰間的北雪平(Norrkoping)彎刀一同出鞘,細一看,這對師生的影子竟重疊在了一起。
“兩手握柄,重心壓低與腰眼持平,刀尖微側,注意看我的刃尖角度。”
導師念,學生跟隨其節奏雙手握刀;桃花眸清晰投映在雪白刀刃上。
“現在將重心移至左腳,右腳虛點地面,同時兩手持刀略向前伸,刀刃朝下,刀尖朝前,要放鬆,特別是手臂肌肉,這是最容易損傷的部位。”
刀尖微微往上,一片黃葉頑皮落下,被無聲分割成兩半。
“現在用你的手腕發力,由上往下斜削,期間刀身貼著大腿外側——你貼的越緊,就越能發揮出這個招數的巧妙性。”
“當然,別把自己大腿的肉削了。”
畢比從簡艾斯的腿邊收回目光,手中刀慢慢上挑,繼續耐心解讀,“玩刀就要練腿,你的腳趾有勁,從地面託上來的勁就足,待到力達前刃,就要掌握好刀刃本身的特性。手要穩,刀尖朝左前方,用極窄的角度挑,這是一切的先決。”
閃著光亮的白刃滑過草人腋下,像是女子輕撫,使其崩開了道道線條。
簡艾斯這頭的草人明顯沒有這般給面子,僅是懶懶斷開了幾根草線,並被風吹的搖晃,提醒這位人兒再大力點。
“你的節奏太慢了。”畢比出聲提醒,卻未停下持刀動作,“‘北平柔刀’雖然很講究這個‘柔’字,但不是讓你拿著刀唱戲,它是殺人術,要見血,要三刀斃命的頂尖刀法。”
聲落,上挑至草人肩頭的刀尖忽然再次側擺,緊跟著是一記勢大力沉的前躍踏步,帶著罡風,呼嘯斜劈在草人的脖頸!
“呼!”草人頭顱落地,畢比快速收刀,竟帶起絢麗白光入鞘,發出罄鏘嗡鳴。
“這一刀有我二十年的功力,武道長,一定要有平常心。”他找到學生的眼,慢慢起身,佈滿老繭的手掌甩動,“武學是釋放武技的基礎,拿穩兵器,才能使用內宗?讓氣血在其上賦能。”
“再冷的飯也要一口口吃,不然噎住會更難受。”
導師拍拍學生的背,感受其表皮下蘊藏的炙熱能量,並示意其開始訓練。
又是沉悶揮刀五百次……
簡艾斯仔仔細細記住導師的所有動作,目光始終往前;盯住這斷了大半個脖子的,彷彿在歪頭譏笑著他的草人。
訓練終歸是枯燥乏味,導師畢比的耐心是五位導師裡最多的那一位,所以很多細節,他也是掐得最死。
根本記不清手握刀的次數了,每一個動作的拆解,簡艾斯都沉默依著導師的一次次提議改正,偏生這些把式都極為複雜。不消說,只有慢慢往西邊落下的太陽見證了他的堅韌和苦悶,用柔和金芒,在這個孩子臉上籠上神聖的光澤。
整個“北平柔刀”的把式終於從頭到尾都過了一遍。
長刀入鞘,少年的腳尖對準沙場邊,身上衣物已寡透,胸腔起伏,豆大的汗不斷從黑色圓寸裡落下來,積蓄在眉骨,最後打溼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