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熱鬧。
夜裡十點半的風溫柔得很。
棕色的桌與白燭是絕配:蠟油鬆散地覆蓋上木頭的紋理,開出一朵朵的悽美的花,與橘黃的燭光相擁共舞。
烏黑的血被針頭帶著拔出來;毛巾抹上擦拭,一股香味,抹暈人的眼。
“艾斯。”
魯塔納擠入這群忙碌的理療師裡,向正在扎針的少年露出笑容,又望眼再為對方舒緩肌肉的路阿卜杜爾,步調有些慢的走了上來,坐上莫瑞斯取來的椅子,“正是訓練的第一天感覺還好嗎?有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一切都很好,這讓我感覺時間快得驚人。”赤裸上身的少年淡淡一笑,伸直右臂,方便另一位理療師操作。
“噢~”魯塔納輕輕頷首,品著面前這幅眾星拱月圖,食指輕輕點在一起。
骨聲響,又一處寒毒被排出,作為始作俑者的 路阿卜杜爾奮力往下摁緊簡艾斯的這個穴位;面色漲紅的,說了幾句用來抱怨:“你這,你這身體的寒氣真是太多了,為什麼你會擁有這樣古怪的現象——明明體溫要比常人高出四到五度,可偏偏就有無窮的寒毒從你身體內跑出,是沾染了亡靈之類的東西嗎?”
“我想可能吧。”簡艾斯哭笑著搖頭,閉上眼,脖子又被身後的理療師狠狠一扳,不由皺眉發出舒坦的鼻音,“我曾經被僱傭去過災禍之地,那片地方確實不大太平。”
“那你應該重視,回頭,” 路阿卜杜爾的五指再次嵌入少年的皮肉裡,鼓著勁抬頭,語言都有點竭力的味道,“我,我一定要讓霍利奧……徹底改一下莊園的佈局!”
“喀嚓!”最後一圈穴位被徹底清洗完,這些圍在艾斯身邊的理療師皆是長出口氣,有些力氣小點的,甚至直接蹲在地上,揉著自己的胳膊。
路阿卜杜爾仔細擦拭完這塊後頸上的烏血,看看對面的灰袍巫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最多有十分鐘,這次的秘藥是不會等人的,今晚的月色也是最好的催眠曲。”
“我知道了,謝謝你的付出阿卜杜爾。”睜開狹長的桃花眼,簡艾斯起身向周圍的理療師點頭致意,再伸手接受管家的服侍;穿上藍白色的絨毛睡袍,再繫緊腰帶,越過理療院的水池和未成型的藥液噴泉,赤腳往深黑色的大門外走。
“是遇見什麼特別的情況了嗎?”
外面的風配上漫天繁星屬實是絕美,簡艾斯抬眸好生看了片刻,攤手一招,接過身旁管家的細長雪茄點上,深吸一口,削薄的嘴唇裡撥出淡淡白霧來。
他的五官的確過於深邃立體。
在魯塔納的眼裡,這幅側臉真切屬於上等資本,而且氣質優異,好似有點痞氣和桀驁的壞孩子,又偏生被這雙桃花眼中和了銳意,讓人幾乎做不到遺忘,也很難不去注意這個人兒。
一念百轉,這位同在鷹盾生活過的巫師抑不住的嘆了口氣,終於輕輕嗓子,向對方分享今日的情況:“你那兩位同學並不大理解你的善意——法佈雷加斯麥肯考特拒絕了我們的報價,還有奧克斯拉德內史密斯 ,他的家族好似對我們的邀請也並不感冒。”
“所以,他們兩個都未有與查理簽約是麼。”細如絲的白煙悠悠上飄,狹長又線條陰柔的眸子跟著掀開,露出茶黑色的眼瞳,以及那點點光亮。
“不。”魯塔納搖搖頭,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看向不遠處的一顆樹,“奧克斯拉德內史密斯最終接受了這個報價,他會在明天下午來到這座莊園,屆時需要你騰出一到兩個小時確定整個團隊的基調,至於另一位呢……”
他側過頭,望向安靜吸菸的少年,“他的家族說出了很多不好聽的語,在某種程度上,算是一種羞辱。”
“羞辱的是誰?”簡艾斯撥出一條濃霧,眼珠移動,又笑的溫順陽光,“是我,還是我背後的主人。”
一縷風吵鬧的撲打上巫師的睫毛。魯塔納微微低下頭,未有繼續與這位大變模樣的人兒繼續對視:“他那位舅舅不是蠢笨之人,只是在你的身上的度並未有把握好——他將你與法佈雷加斯羅肯考特的事情公之於眾,並以此獲得了許多高額報價,更關鍵的,他還在侮辱你的名聲。”
話完,他無聲抬起,要盯住面前人的每一個細節。
“哦。”想象中的情緒並沒有出現,簡艾斯伸手點點菸灰,銜著煙,將雙手插入睡衣的兜裡,身子站得筆直,“那我那位可憐的羅肯考特肯定十分的難受吧,明天的見面,他也會來麼?”
“我未聽到這個訊息。”魯塔納搖頭。
“那就邀請他吧。”簡艾斯隨意擺了擺手,側頭從管家那裡得到時間,便多說了幾句,“他舅舅本來就是一名粗魯又很講究現實利益的人。”念頭到此,艾斯咧開嘴笑了笑,有種漫不經心的痞帥感,“他的那些言語基本都還能接受,哪怕是質疑我的實力,這也是應當的,畢竟站在他的角度來說,外甥的前途,比任何狗屁友誼都要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