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的光平坦柔順,天已有很久未下雨,光在雲層下平鋪開來,有風雲攪動。
拉姆貝特小鎮還是這般寧靜,哪怕是天災,也未毀去生活之人的決心。
市場上的瓜果芬芳軟爛,老車伕挑了滿滿一紙袋用胳膊肘夾住往家裡走。庭院內的花草正香,門邊風鈴叮鈴作響。
鏤空花紋的大門拉開一步,他前腳剛踏,眼睛便眯了起來。
順目而望,是一名女子的體香迷人沉醉。
他與她皆還未抬頭,牆壁上掛著的時鐘停住指標,一圈圈氣浪呼嘯吹動院裡花草,將土壤都壓沉了下去。
“回來了?”米爾頓拉開小扇,玉手如溫玉。
老車伕一動未動;時針擺動一格,他立馬吐出大口鮮血,衣上多出數道拳印。
“不過如此。”
米爾頓身邊的黑袍人低頭拍袖,頭髮左黑右白,相貌樸實無華。
“你倒是高看了我。”老車伕攀住門沿,對米爾頓咧嘴露出血笑,“一個莊園都有如此陣仗,怕得是什麼?”
“小心些總好。”米爾頓合起小扇,吩咐另一人為老車伕賜座。
莊園的大門再次閉合,所有狂舞的花也無精打采的垂下花苞,似經歷了一場大雨。
香茶熱氣冒起,老車伕身子骨微顫的後靠在沙發上,用呼吸調理內傷。
“我們也算交手兩年,原來你只是這般家底,倒也是我太小心了。”米爾頓端起茶杯,搖頭自嘲一聲,“那七罪你沒想治對麼,前前後後花這麼些錢,不怕養熟的狼反咬你?”
老車伕望著她不說話,後者周邊的所有人都消失不見,讓出絕對隱秘的空間。
“聊吧。”米爾頓翹起腳跟,放下茶杯雙手合起疊在腿上。
“人走了。”老車伕抹去嘴邊血,表情重回平靜,“別的我也不知,你自己去找。”
“那你呢。”米爾頓輕輕點頭,有些慵懶的靠住背墊,“你在這裡等我,又是想說些什麼。”
老車伕眼眸一陣閃動,苦笑的垂下手:“是那畜生跟我提了兩嘴,我自認為……若是心氣不順,還望高抬貴手,畢竟也是一神體,他只是性子頑劣,你好生說,自會對你感激涕零的,不說左臂右膀,但獨當一面也還是行的。”
“就這樣?”米爾頓抬起美眸,抓住老頭的表情細節,“那他跟你說的……是什麼事呢?”
老車伕聞言一愣;看看周圍,對面的女人還是這般平靜的盯著他,從未挪開一寸。
心頭有種預感升起,老頭深吸口氣,用非常謹慎的言語道:“他說那日打仗……從你這兒劫了點錢財,還有一些……少年心氣的事。”
“我知道了。”米爾頓打斷老車伕的用意,重開小扇,笑的搖起頭,“那你是自認為……用人識人比我厲害?”
話到此停,米爾頓拿出一封密信,指著落筆處的羅斯二字,輕聲嘲弄:“這就是你教導兩年的徒兒,真真假假,你怕是也不知道了吧。”
老車伕伸手拿過密信,低頭看著這些武院申請書,臉色徹底煞白。
“還真當自己是聖人了。”米爾頓垂下睫毛,聲音輕快如刀。
老頭捏緊紙張,想要爭,卻是嘴唇哆嗦的說不出一句話。
米爾頓柔聲微笑,似嘆息般擺動小勺:“有人玩了一輩子鷹沒事,有人剛熬了鷹就被啄眼,無論是練武還是學巫,總要有個自知之明,您說是不是這道理?”
女人的話再次割喉,老車伕咬緊牙關,忍住翻滾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