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錦宜被徐端的聲音拉回神,她看著他點點頭。
徐端在辦公桌後坐下來,把蓋好的水瓶放在桌面上,整個人向後靠進椅子裡,雙手交握落在胸前。
再開口,他的聲音變得很嚴肅。
“我看了你們所工程師提交的報告,你們找的問題確實存在,但不是發動機停車的直接原因,我認為問題沒找對。”
梁錦宜深吸了口氣,認同地點點頭,“我知道飛機可能還存在問題,但在地面上能找出來的問題我們已經盡力找了。”
她頓了一下,試圖找一個恰當的例子,去說服徐端。
她說:“就好比,一臺新研製的汽車,出廠前所有的檢查都做過了,工程師認為它是完美無瑕的,但具體怎樣,有沒有缺點,只有開上路才能發現問題。”
說道這裡,梁錦宜抬眼去看徐端,見他正半托著腮靠坐在椅子裡,唇角有微不可見的弧度。
她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看著手中的橙汁瓶子繼續說:“我知道飛機和汽車不一樣,讓你們把它當成汽車一樣去試,這風險很大。可……”
“梁錦宜,用不著上天,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這架飛機即使不在原來的位置上發生停車,但飛機在超音速時還是要停車,你這個發動機就是有問題。”
梁錦宜的話沒說完,被徐端打斷,她再抬頭看他時,他已恢復了一副公事公辦的嚴峻神情。
梁錦宜抿了抿唇,又艱難地向徐端開口:“可是徐隊,飛機只飛了兩次就被迫暫停試飛了,地面上該查的我們也都逐一查過了,現在所裡專家說沒有問題,你們不肯飛,我們幾個跟試飛的被擱置在這兒,能怎麼辦?也請你配合,在我們的角度上考慮一下問題,可以嗎?”
“可我不會讓我的試飛員在已知發動機有問題的情況下升空。”
徐端的一句話,就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梁錦宜心臟開始發涼。
如果不是為了戰鷹改型能儘快恢復試飛,她真不想和徐端這樣尷尬地面對面磨嘴皮子。
梁錦宜閉了閉眼,把心底裡因為長期高壓高強度工作而積壓的情緒壓下去。
“徐端,就工作上而言,我們是合作關係,我不希望因為我們私下的一些不愉快,而影響到工作上的決定,如果你執意是這個決定,我也只能上報所裡,再由顏所繼續逐級上報,請上面下命令恢復試飛。”
梁錦宜說完這番話,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著徐端,等著他接下來的反應。
徐端忽然身子前傾,雙手搭在桌子上,看著梁錦宜痞痞地笑了。
他似乎一點都不在意,神情慵懶地問她:“梁錦宜,你是在威脅我?還是拿上面壓我?”
梁錦宜看著他咬唇不說話,如果不是急的沒辦法了,她也不想說這些。
如果能直接從徐端這裡談好,她也不想驚動上邊,畢竟逐層上報也浪費時間,而戰鷹耽誤不起。
“還有,梁錦宜你覺得我會公私不分,挾私故意卡你們?”徐端唇角邪邪地勾著,銳利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梁錦宜。
梁錦宜把自己的唇咬的幾乎失了血色,才勉強開口:“從前的你不會,但現在的你,我不清楚。”
畢竟現在的徐端,她對他不夠了解,不敢保證他一定不會這麼幹。
徐端被她氣的呵呵笑,微點著頭說:“行,梁錦宜,你的意思是說現在的我,你不瞭解,是吧?好,我給你時間瞭解。”
徐端拿起桌上的礦泉水,開啟蓋子仰頭一口把剩下的水喝光,空瓶子被他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
然後他身體又重新靠回椅背上,單手支著額頭,看起來有些疲憊地說:“梁工,你儘管可以上報,上邊不管誰來問,我的回答都一樣,發動機有問題,明知的風險,我不能讓我的隊員上去犯險。”
徐端頓了一下,又說:“如果是對我個人有意見,也可以讓你們所裡打報告,更換試飛中隊,我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