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沒有那場災難,現在的冷家堡應該也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吧。
月光下,孃親和美的琴聲,爹爹精彩的劍舞——可惜,都沒有了,永遠的沒有了。
她身邊不會再有他們。
更諷刺的是,此刻與她坐在一起的——正是殺害他們的兇手,而她現下卻不能動仇人分毫。
李瑾易側目看向了她,晚宴開始到現在她都一副鬱郁的樣子,面前精彩的表演她似乎了無興趣,只一直抬頭看著月亮出神。
不算明亮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讓她看起來有些晦暗不明,如墨的眸色深如幽湖,看似平靜無波,眸底卻透著深不見底的幽深。
“想家了?”他輕聲問道。
冷辭雪聞言,目色閃動,卻並沒有從月亮中移開。
“是啊,想家了。”她語氣清淺縹緲,卻帶著濃濃的傷痛。
“可惜……沒有了。”她幾不可聞地喃喃說了一句。
李瑾易眸色微沉,看著她片刻,忽然說道:“你若是想,待以後時機成熟了,本王帶你回東欄探望你的家人。”
他只當她是在思念千里之外的國土和家人,全然不知她口中的家是另外一個地方。
冷辭雪微怔,沉默須臾,忽然轉過頭,眼神空洞地看著他,問道:“你見過我家人嗎?”
李瑾易一愣,然後搖了搖頭。
東欄國軍事戰鬥能力不強,雖曾有過幾次與凌國的正面衝突,但根本沒到要他親自下場的難度,所以他自然沒有與東欄皇室中人有過碰面了。
“你想見他們嗎?”她又問道,臉色依舊平靜無波。
李瑾易眉頭蹙了下,感覺這個問題怪怪的,但迎上她那雙色彩不明的黑眸,他又不忍拂了她的興,於是便輕輕點了點頭。
冷辭雪靜靜地看著他,忽然笑了。
她低頭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又抬頭呆呆地看著夜空中的那輪殘月,好一會才幽幽然道:“放心,用不了多久你一定會見到他們的。”
她會親自送他下去見他們的。
一定會見到他們?
李瑾易不解地皺眉,正想問她,卻忽的見她自顧地斟了一杯酒,一把捻起就往嘴裡送。
他眸色一變,連忙伸手奪了過來。
“這果酒雖甘甜軟糯,喝多了也是會傷身的。”
李瑾易言語雖淡漠,眼中卻閃過擔心。
她自己什麼樣的身體難道心裡都沒個數的嗎?酒多傷身的道理都不懂?
冷辭雪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懸在半空中空空的手心,嗤笑一聲,最終垂下了,沒有辯解,也不願再與他多言半句,她索性將目光移到了中間的歌舞表演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