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前來,與正在忙碌中的老德頭打了個照面後,就偏坐一隅,聽著村民們的閒言閒語直至開席。
途中也有村民問起她來,不過不及她回答,就有旁邊的知情人把俞家翻了個底朝天,倒是既省了她一番功夫,又讓她對老德頭瞭解更多。
及至飯席當中,知道她情況的村民們還自發的照顧維護起她來,生怕她被風吹了,被臺階磕了,恨不得把她當嬰兒喂起來似的......
飯席之後喪禮才真正開始,一是沒有間息停歇的哀樂聲渲染得場面火熱;二是嚴整的弔喪禮制給場景以莊凝之感;三是老德頭排程得眾人井井有條,每個人都知道進行到了什麼環節,自己該做什麼事情。
如此人心向度,把喪禮應有的哀怨沉凝氛圍演繹得淋漓盡致。
含章看著那些與死者關係沒出五服的孩子和鄉鄰披麻戴孝,一遍一遍的向靈堂處恭敬的磕頭,表達著對死者誠摯的追思之意,心中不由升起莫名的傷感。
在她發怔間,禮制中最隆重的幾環已經過去,老德頭作為禮數的主持之人還有許多事情未了,而孟春的夜色已經濃上來。
含章坐在板凳上正覺得寒涼上身時,就有死者下午才從城裡趕回來的妻子找了上來,道:
“含章,這夜裡天氣寒,你跟我到那邊屋裡避一避去!”
旁邊有人也立馬反應過來,說著:“我們這身子健的倒是忘了顧這個身子弱的了,你趕快跟陳娘子避避去。”
“是該避避去,可別凍著了!”
“那邊好像升了火,快跟著過去吧!”
......
含章在眾人的七嘴八舌中起身,跟陳娘子轉過兩道灣,來到一扇虛掩的門前。
她見陳娘子推開房門,裡面果然升著一口旺旺的火盆,熱氣四溢。火盆的四周則坐著幾名生機衰喪、形容枯槁的老翁老嫗。
只聽陳娘子向裡面道:“太爺姑婆們,我讓含章跟你們一起烤烤火!”
裡面忙答應著“快進來,快進來”之語,一面幾名老人已經挪出了個位子來。
陳娘子推著含章進屋後,向眾人招呼了聲“她還有事情忙”就退出屋子把房門反手一關,走了。
屋裡的幾名老人一邊應著“合該你去忙......”一邊已經有人來牽含章的手讓她就座。
待含章坐定之後,才有一名老人指著她向其他人疑問道:
“這女娃是哪家的?”
“剛才陳娘子說叫含章,那應該是老德頭家的了!”
“是不是老德頭那個老來得女?”
“就是她,就是她,想當年她爹孃成親那會兒我還去了的,沒想到轉眼都這麼大了!”這名眼眸渾蕩的老嫗很是慈祥的看著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