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闈定在中秋之前,這日一早便陰雲密佈,還颳起了大風,吹得人睜不開眼。
宋清月連日忙活著,等的就是這一日。
對於她孃家弟弟的這次考試,她是成竹在胸。早幾日便請示了婆母顧氏,說:
“大哥此次負責秋闈乃是闔府上下的大好事,怎奈大哥連日忙碌,竟連正經吃頓飯的空都沒有,媳婦瞧著實在是心裡難受。阿孃看這麼著好不好,今日秋闈考完就結束了,大哥也能喘口氣,咱們不如在家裡操辦起來,親戚們也有些日子沒聚了,還有您的那些老姐妹,都叫來,好好熱鬧熱鬧。”
宋清月瞭解顧氏,她這位姨母最是愛面子,家裡頭有件喜事恨不能吹著喇叭到處去說,尤其是大郎君張成儒的事,這眼看著秋闈結束必定升官發財啊,還不得好好在親戚和老姐妹面前炫耀炫耀。
顧氏果然點頭道:“嗯,我也正有此意。那你就張羅吧,你那個弟弟寬哥兒不是也參加秋闈嗎,剛好,叫上你爹孃一起,等你弟弟考完直接過來,咱們一起熱鬧熱鬧。”
“好嘞,母親放心吧,兒媳一定辦得周全。”宋清月喜笑顏開,嘴角止不住地上揚,看得一旁嗑瓜子的王佩蘭直翻白眼。
原本準備好的一切,卻因為天氣讓宋清月犯難了。
今日一共宴請十桌飯,正堂裡五桌是爺們的,後院裡五桌招待女眷們,可是這大風颳得飛沙走石的,哪裡還能吃得了飯,可是請帖也下了,飯菜都準備好了,總不能撤吧,於是宋清月一拍大腿,請都請了,索性找人來,將院子整個蓋一層黑色的透光不透風的紗頂,再多點一些燈盞,亮亮堂堂的更熱鬧了。
銀子嗎,宋清月一咬牙,反正用都用了,不差這些了。於是又將那個上了封條加了銅鎖的鎏金匣子開啟了。
那是顧氏孃家帶來的陪嫁,一直放在顧氏手裡存著,沈確掌家的時候顧氏都沒敢拿出來,這麼些年裡頭的東西只多不少,如今被宋清月哄到手了。
要不怎麼說,家賊難防呢。
好在這日的風颳了不多時便小了許多,天也微微泛起亮光。
宋清月已經將十桌酒菜張羅得妥妥當當,賓客們也陸續來到,門房處專門有顧氏身邊的王嬤嬤守著,既然是喜事,來吃席的親朋自然是要送些賀禮的,那登記、造冊、收庫房的動作一氣呵成,全掌在老太太的人手裡。
今日是秋闈的最後一日,考試結束是在酉時,宋清月站在大門往外張望著,巴巴地盼著弟弟趕緊回來。
她的母親是父親的續絃,早年生了她之後虧了身子,但是為了穩住嫡母的身份不得不拼命養身體生兒子,是以這個弟弟比宋清月小了好幾歲,今年剛好十七歲,而且從小嬌生慣養,性子十分急躁挑剔。
定好的開席時間是酉時三刻,賓客們已經到齊,王嬤嬤收拾好禮單同她道了一句便撅著屁股走了,宋清月氣得咬牙,有什麼好嘚瑟的,遲早還不都是我的。
酉時一刻,遠遠地便瞧見了馬車進了巷子,宋清月一下子高興起來。
“來了來了,快去準備茶水,寬哥兒肯定渴了,還有熱水和帕子,給他擦洗一下,換身衣裳趕緊入席。”
宋清月吩咐著,小丫頭們紛紛忙碌起來。
馬車在府門前停下,宋寬懶洋洋地走下馬車,三日考試整個人疲憊不堪,臉上也冒出了青青的胡茬,一張臉拉得老長。
“喲,小祖宗,還不快點兒,都等著為你道喜呢。”宋清月上去攙扶住弟弟的胳膊,卻被他一把推開。
“你從哪弄來的考題啊,說什麼保證是真的,簡直坑死我了,根本就是假的。”宋寬一聲大吼,將要成人的小夥子正在變聲期,那嗓門吼起來像個公鴨,沙啞又低沉。
宋清月一怔,趕忙上去捂住他的嘴,又被他推開。
“怎麼了,跟姐姐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你給的題是假的,考的文章根本就和那個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