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聽得極為不適,路辛夷小心翼翼看向方才那丫鬟,卻見她挑起下巴,從鼻子裡哼出冷氣:
“都新月國了,還以為自己是伺候前朝的主,君上仁慈才留她們一條賤命,還想著舊主,活該被打!”
路辛夷賠笑道:“小姐姐,說到底,君上都已經寬恕了她們,到底是犯了什麼錯而要受到如此淒厲的酷刑呢?”
丫鬟:“不過一點小事,主子看不慣他們這些原景國的賤民,我看你是妖族,這些賤民,還不如你們這些妖族呢!”
是了,自己也是個最下層的,還妄想什麼英雄救美。
路辛夷只好閉嘴,與幾個夥計開始準備今天的劇目。
小公主既然是宴請賓客的,路辛夷道:“既然都是一群女娘,那咱們不妨大膽些演個《牡丹亭》如何?情之所至,使死者可以生,生者可以死,正適合她們這些閨中女子看。”
小李道:“都聽您的,老闆!”
幾人隨即開始準備東西,不一會兒,路辛夷瞧著丫鬟走遠了,而打罵聲也消停了些,只是嗚咽聲斷斷續續還在牆外,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去那牆外看了一眼。
只是這一看不要緊,那石凳子上眼睜睜的躺著兩個宮女,看身形,宮女不過十幾歲的樣子,臉上都鋪著一層紙,看不清面容,這盛夏光景,只穿著一些單薄的衣裳,卻像是被澆透了的,從頭到尾都溼答答的,一直從頭髮到褲腳都滴著水滴,胸衣裡衣清晰可見。
兩個宮女都被仰面朝天綁在石凳上,雙手縛於石凳子後,那為首的老宮女拿著一壺熱茶,笑道:
“你們不是貴為前朝大丫鬟嘛!老身聽說前朝公主暴戾,想必二位是領教過了不怕了,月君仁慈,才讓你們放肆至此!”
可那二位哪裡還說得出話來?!其中一個不堪受辱,鼓足了氣吹破紙:
“要殺要剮,隨意發落,何必把屎盆子扣到前人頭上!”
路辛夷一聽這話,頓時覺得有些耳熟,這語調,這語氣,都好似一個故人……
“大膽!竟敢撕破紙!”一個小丫鬟上前一步,轉頭氣憤地看向老婆子,只見那老婆子冷笑一聲,輕聲道:
“既然這麼厲害,先給你上五張紙吧,花露。”
等等……花、花露?
說罷,只見那宮女取了一張紙,兩隻手將紙放到水盆中,浸滿了水,又轉身將紙覆蓋在花露臉上,如此重複五次,花露本還可以微微透氣的面龐此刻已經完全被覆蓋了。
路辛夷只覺得自己也要喘不上氣了,那溼答答的宣紙,緊緊地覆蓋在鼻子上,而渾身都只能掙扎不能動,將死而不能死,只能看著眼前的光明,和一點點被縮小的呼吸範圍,以及對自己渾身上下不知下一秒要遭受何等非人待遇的恐懼疊合在一起,是讓人窒息胸前如蟻噬的痛苦。
她握緊了拳頭,是了,覆巢之下,焉得安卵,縱使她此刻自身難保,可難道她就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曾經一同說笑的姐妹慘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