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閉眼坐在上座,意暇甚,約莫是睡著了。
可得把這兩尊神都伺候好,這倆哪一個惹到了都得要我命!
她眼睛一閉,心一橫,衝到前廳中央,一個滑跪至塗山淞面前,低頭略帶歉意地低聲道:
“塗山公子,叫你受苦了……”
聽聞人聲,塗山淞緩緩睜開眼,那一雙含情目仿若穿越歷史的千山萬水而來,直擊心臟。
他先是微微一笑,繼而道:“娘子,怎麼越叫越生疏了呢?”
這誰受得了?
路辛夷只覺得心都要醉了,她扭過頭去,大口大口換著氣,這人是我寫的?也太絕了吧?我真不愧x大第一才女!
自得一番後,回頭,強忍著笑意,她強裝鎮定,拉過塗山淞的喜服一角,低頭道:
“哎呀,駙……駙馬,這……這我不是剛成親不適應嘛!趁父皇睡著了,我帶你走!”
說著,她揪著那喜服的袖子便要起身,只是剛站起來一半,一回頭,便看見景帝坐正了,直挺挺地望著她。
“咳。”景帝眼眸微抬,雖一言未發,卻自有一種至高無上的威嚴。
路辛夷只覺得膝蓋一軟,跪在當地,又腰背一軟,僵硬著行了個大禮:
“父皇!”
景帝不動聲色地望著她,見情形不對,辛夷心道:畢竟孃老子打斷骨頭連著筋,倘若我不在景帝面前護著塗山狐狸,這傢伙哪天被一個不順眼就殺了,我還怎麼走到結局?
於是她鼓足勇氣道:“父皇!大婚之夜,哪有叫新娘子獨守空房的道理?請父皇恩准女兒完成禮節!”
說罷,她面上一陣羞赧——這也能是一個妹子說出來的話?可是母胎單身的她哪裡會什麼委婉,二十多年鋼鐵直女的腦回路只用了一句話說明她的目的——爹,這男人我必須帶走!
塗山淞身子微微一怔,雖然心底裡訝異,但馬上也被欣喜填滿了——雖然貴為公主,但她心底,是真真有我的。
景帝都禁不住面上一陣尷尬,實在想不到自己的閨女能說出這樣的話,但他更高興的是,這婚禮剛進行完,閨女就醒了,看來這塗山家的確實有一番神力在。
此刻他也不管什麼閒言碎語,也不去計較什麼門第出身,只要他能叫自己皇兒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管他是什麼!別說一個小小的景國的駙馬,就算是……倘若辛夷是個男娃,他倒巴不得把皇位傳給她!
輕咳了一聲,景帝擺擺手,示意兩人離開。望著倆人的背影,他又悵然許久,這寂靜夜裡的歡喜,襯得他的寂寥格外濃郁——
寡人的小公主,長大了啊,她也知道要維護自己的夫君,哪怕傷了她父皇的心……
寡人的小公主,也成了別人的小公主了……
他笑笑,卻紅了眼眶;他紅了眼眶,卻從眼淚中擠出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