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聲泠泠,古拙而典雅,就連園子裡的鶴,聽了這聲音,也撲稜著翅膀,飛了過來,聞琴起舞。
南三所裡,自從康熙動了讓胤祺去當差的心思後,在南書房裡的功課終於停了,再也不用起早貪黑,披星戴月地去讀書。
當然,等到他正經入了朝,也得一大早起身,去乾清宮上早朝,只不過,他現在到底去哪兒,康熙還沒有想好,還在觀察、博弈階段,他便也過了段輕松的日子,既不用早朝,也不用辦事,更不要讀書。
總之就是沒有人管著的狀態,每日裡不過就是向皇太後與宜妃請安,然後便回南三所的屋子躺著,有興致了拿著腰牌便能出宮,宮外的新鮮玩意兒也有人送進來。
這樣的日子,簡直比神仙還要舒服。
四阿哥胤禛已經去了工部當差,聽聞他做事最為認真,已經得了康熙好幾次誇獎,這讓大阿哥和三阿哥內心更加焦灼,與這兩人不同,胤祺對於胤禛的表現毫不關心,這樣悠閑的日子,他恨不得能再多多的過上幾日。
奈何,總有人看不得他這麼清閑。
這不,當胤祺有一日躺在窗旁的榻上,將手中的雜談隨意蓋在臉上,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之時,小太監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怎麼了?”胤祺含糊著發聲詢問。
正墊著腳觀察胤祺是否睡著的小太監,被嚇得一跳,立時便將手中拿著的信遞了上去:“五阿哥,林家姑娘的信。”
胤祺一早就吩咐過,黛玉送來的東西,必須第一時間遞給他,這也是為何瞧著他在休息,小太監還敢打擾的原因。
紫檀嵌螺玳的炕桌上隨意地放著些雜談遊記,胤祺將信放到那一摞書上面,喚著小太監要來熱水,潔手淨面,將瞌睡趕走後,再用綢緞將手擦幹,胤祺這才將信撕開。
柔軟的宣紙上字不多,內容卻讓胤祺冷笑連連。
賈政總以為他是聰明人,然而真正的聰明人又如何會在員外郎的位置上蹉跎這麼多年。憑著他國公府少爺的出身,但凡真有本事,早就不是現在這個模樣。
賈政的心思,淺得簡直胤祺一眼就能看出。黛玉一時沒有想到,也不過是不知道朝堂上的那場鬧劇。
這麼大張旗鼓地行事,也不怕犯了康熙的忌諱。
胤祺看著黛玉信中的賈府,只覺著他們在自取滅亡。
也不知太子如何就收了這麼愚蠢的人家投靠。不過仔細想想,太子是名正言順的儲君,向他投誠的人又何止一家兩戶。
太子只要冷眼看著,有人給了他想要的,便提拔一二,若有人不慎犯了忌諱,那也與太子無關,更不會讓他有半點損失。
想到這,胤祺直接將筆拿來,就著黛玉的信,匆匆寫下回信,將紙平攤著晾幹之時,只見被和煦春光照著,上頭的墨跡慢慢幹了,只剩:“你隨性行事即可”幾個自上,猶有濕潤的墨痕。
等到信上的墨痕幹透後,胤祺將紙疊好,令人立時給黛玉送去,太陽未下山之時,黛玉剛收了古琴,便收到了胤祺送來的信。
等展開信看完,黛玉這才恍然,為何賈府突然鬧出這麼大的陣仗,真是富貴險中求,這種風口浪尖的時候,其他人都恨不得縮著,賈府卻跳了出來,也不怕康熙一怒之下,將榮國府給奪爵了。
只能說,是賈家的子孫實在過於不爭氣,沒法子,只能想出這般劍走偏鋒的法子,豁出去謀一場榮華。
很快,日子便到了三月三這一日。
三月三自古有之,所謂上巳節,正是各家女眷踏水遊春之時,到了大清,沒有以前那些講究,但在春日裡前往百花盛開的園子,奔赴一場春天的盛宴,也是沒有幾個人會拒絕的。
賈家這次是立下了主意要辦場大宴,將夠得上的親朋都請了一圈,黛玉坐著馬車到的時候,見著榮國府正門大開,門檻早就卸了下了,幾十個小廝守在門旁,殷勤地引著各大府邸的馬車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