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晴年一路都在醞釀,要冷心冷肺,看透林雨橙這個女人的野心,看透林家的野心,和她果斷提出放棄這個孩子,並且分手。他甚至已經想好,該給她多少補償,能填飽林家貪婪的胃口。
但林雨橙的眼淚,一下子攻破了他的防線,他的心瞬間軟了。
她一個人哭什麼?她不是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女金剛嗎?此刻眼淚婆裟,卻似乎褪下了所有盔甲,只是一個脆弱的,需要呵護的女生。
“你哭什麼?”他冷冷問。他告訴自己,不要沒有原則的心軟,林雨橙哭泣,或許與他毫無關係,可能是她在想她的前任,想她的過去!她的過去或許可憐,但各人有個人的造化,他不是中央空調,暖不了天下受傷的女子。
林雨橙看到顧晴年進來,立即擦乾了眼淚,也收斂了脆弱。她一樣冷漠回答:“我哭我的,和你有關係嗎?”
“呵呵,我當然知道,和我沒有關係。”顧晴年一語雙關。
林雨橙聽不懂他的話裡有話,她淡淡說:既然相看兩相厭,你跑來幹什麼?跑來吵架嗎?醫生說了,我需要靜養,情緒波動不能太大,你還是別過來惹我了。”
顧晴年在沙發坐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冷冰冰的說:“我不知道你什麼目的來到我身邊的,也不想去猜測,我不想再看著你繼續裝下去,也不希望這個意外到來的孩子,將來成為你要挾我的棋子,這樣的家庭,孩子來到這個世上也不會幸福,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放棄他……”
林雨橙睜大眼睛看著他,雙手下意識護住肚子。
“顧晴年,你在說什麼!”她眼淚盈滿眼眶,顫聲說,“我是要離婚,你們說顧家的家訓沒有離婚兩個字,你們頂不住拋棄孕婦的罪名,強留我在顧家,現在你卻說這些莫名奇妙的話!”
顧晴年保持沉默,心裡一再告訴自己,不要被她的眼淚迷惑。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一直說我裝,那一晚……我有什麼過份的行為,讓你和我在一起的嗎?這個孩子的到來,是我處心積慮的結果嗎?你想讓你心愛的女人回來我沒有意見,我早就說了,我願意走,我現在還是那句話,我隨時可以走,但誰也別想,動我肚子裡這個孩子!”
林雨橙緊咬著嘴唇,她嘴裡有鹹鹹的味道,是唇被自己咬破了。那一晚,她卸掉所有盔甲,把整顆心都賦予他,她像所有初初戀愛的女生,把人生的第一次小心翼翼交付出去,她以為那是一生一世,以為彼此的纏綿能甜透她的餘生……
顧晴年看不得她的眼淚,沒法再繼續和她說下去了,他站起來,冷沉著臉,快步出去了。
那一晚,那一晚,那一晚……
他現在只有無比的痛恨,怎麼會有那一晚!
靠在醫院走廊的牆上,他想起和她在飛機上的第一次相遇,她的眼眸彷彿在哪裡見過。他又想起她的大嘴猴,她又怒又害羞的小女生樣子,讓他打心眼裡喜歡。
她對孩子的愛心,她的單純可愛,她的小脾氣,她設計時傻傻笨笨的樣子,她走上臺的風華絕代,都曾經打動過他的心。
那一晚,他心裡想的,也確實是一生一世……
只是,誰能料到,她所有的單純都是假的呢?誰能料到,她在他身邊,能若無其事地隱藏那麼多的秘密!
家裡的保姆給他電話,說是想過來看林雨橙,顧晴年沉默幾秒,冷漠地拒絕了。
他腳步沉重,出了醫院後,也不想回家,而是去了這些天秀展的地方,在這一片廣場徘徊。
白鷺在這裡出現過,她說不定就住在附近,或許傍晚時分,會在附近散步。
他真想一回頭,就和她四目相對,彷彿穿越時空相遇,終於在另一個空間維度,找到了心心念唸的愛人。
但是沒有,無論他在廣場走多少圈,多少次驀然回首,都沒看到那個高挑的、憂鬱的身影。
遠處,一排停車位裡,有一輛車裡有兩個人,駕駛位的男人正拿著望遠鏡,專注地看著這邊,唇角露出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