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可以放過她們,但她們不會放過朕的。”蕭北情道。
百里莫渝心內微哂,說到底不過是放不下這皇位。
“陛下家事,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方便置喙,臣就不多言了。”百里莫渝道。
蕭北情闔眸,那日蕭虞出嫁時的刀光劍影還歷歷在目,這冷冰冰的宮牆裡有太多鮮血,已經添了泠香的一筆,罷,斷了就斷了吧,讓她們回來恐怕只會斷送這最後一絲血脈親情。
她們若真的再回來,兩廂逃不過你死我活劍拔弩張,何必徒添煩惱,多生事端。
蕭北情感受到了一絲冷意,是雨水打溼了自己的衣衫,蕭北情側臉看向百里莫渝,他似乎沉浸在什麼思考當中,以至於不再像之前那樣護著自己不被雨淋。
蕭北情微微自嘲,果然皇帝當久了,希望全天下人都該順著自己,對自己好嗎?場面話說多了竟有一天也能信以為真,真是可笑了。
雨細了,蕭北情從傘下走出,對百里莫渝道:“你回吧,朕的侍衛們大概已經叫來了人,就無需你送了。”
“是,臣告退。”百里莫渝道。
蕭北情在雨中走得很快,所以他沒看到百里莫渝轉身那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樣子。
百里莫渝耳中響起了蕭北情問的那句:“可有兄弟姐妹?”
怎麼沒有,可妹妹,母親,那麼多人,都死了,那是三千多條人命啊!這筆債是不是該找他還,要如何還,難道真的拔劍殺了他?
百里莫渝已經不明白自己進宮的意義,百里將軍府一事或有隱情,可說到底此事都同他蕭家脫不了干係,蕭北情同武德帝蕭桓在這件滅門案上,又有誰真正無辜?
自古君臣猜忌常有,但百姓何辜?蕭北情已經離自己很近很近,自己在夜裡都能隨意抹了他的脖子,又或者在這夜夜相處下下藥,總能讓他死得跟自己毫無干係,但天下烏鴉一般黑,死了一個,就能保證下一個即位的不會再造出此人間慘案嗎?
百里莫渝在雨中頹喪道:“父親,您常說將軍就該保家衛民,如今您死在了陰謀詭計之下,他們說您沒有謀反,孩兒作為您的兒子自然是要信的,可您能不能告訴兒子,兒子到底要不要報這仇?一邊是黎民百姓,一邊是私人恩怨,您叫我如何抉擇?”
油紙傘跌落在地,同它主人一樣染上了塵埃,這如此細小的雨,還能不能洗刷內心的迷惘困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