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毫悶悶地把自己寫的方子放在桌子上,拿了棵藥草壓住,反身走了出去。
醫老放下一口氣。
紫毫邁步回來:“醫老。”
醫老又緊張起來:“又做什麼?”
紫毫穿一身玉白色的衣裳,站在門邊夜色裡,身形挺拔,面容俊雅,整個人像塊玉似的雅澤溫潤。
可他又收斂了活潑好動的樣子,深墨色的眼睛穩重深邃,彷彿暗藏刀鋒,心意不滅,隨時可待出鞘的一刻。
這副模樣看得醫老一頓,心下惴惴。
實在是……太像了。
晚風寂寂,紫毫第無數次反問他道:“我的先主,真的與璇璣宮無關嗎?”
紫毫本身是隻玉管紫毫,聽說從前是某位神明案上常用,時日長了沾了神蘊,這才生了靈智。
只是紫毫自打有意識以來,便是在內廷,後來化出人形,更是一直在內廷述職,竟是從未聽說過自己先主的訊息。
中樞之內,他就只對璇璣宮有著異樣的感覺。
他言辭懇切道:“如今神明稀少,個個都赫赫有名,我的先主既是神君,不可能毫無訊息。若說是定世洲同他結了仇,內廷司也不必對我如此寬容客氣。若是沒有,他又是為什麼不敢張揚,這一整個定世洲,竟無人知道我的來歷?”
醫老長嘆道:“你是玉筆仙,你覺得彤華主和陵遊使君,哪位可能會是你的先主呢?”
彤華自然是不可能的。她用筆最多的時候是批複公文,“閱準否”三個字貫穿所有文書,再多的都是讓手下仙官去寫的。
還有一個陵遊,他是武神,更是少有動筆的功夫。
兩個連字都寫得少的神明,怎會生出一個玉筆仙靈?
紫毫不甘心,問道:“真的再沒有了嗎?”
醫老捋一捋自己的鬍子,道:“沒有了。”
以前有,現在,沒有了。
醫官署靜了下來,只能聽見藥汁在藥爐裡咕嘟的聲音,內廷司卻忽而隱隱喧鬧起來了。
紫毫側目看了兩眼,出去攔了一個疾步的仙官問道:“怎麼了?”
“菁陽宮三個使官幾日未歸,昭元主遣人去尋,方才查清楚,是彤華主將這三個使官殺了!”
醫老跟在後頭,遠遠就聽見這一句。他想起彤華今日那個悠閑的模樣,哪裡像是個闖禍後該有的樣子!
多久了?
一千……一千六百年了罷。她竟又殺了昭元的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