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重新開始,她怎能一輩子被人當成他人的替身活著?
既然一切已被點破,千嫋也沒必要再自欺欺人了。如果墨珏真的只能永遠將她當做雪染的替身,她也沒必要留在這裡了。
這一刻,千嫋突然想去問問,墨珏的那句話到底是在問誰。
千嫋回到了伏魔殿,墨珏卻已經不在殿上了。
她推開了殿後的門,走進了夜幽池,果然看見墨珏赤裸著上半身,坐在池中背對著她。
聽聞她的腳步身,墨珏疾聲喝了一句:“別再過來了!”
千嫋腳步一頓,而後,卻大著膽子繼續向前走去。
她站在池邊,目光落在了墨珏肩頭上那些觸目驚心的疤痕上,身體微微一僵。
荼蘼曾告訴過她,墨珏為了雪染受過暴神雷公的十八道雷刑。雷刑留下的鞭擊,無論過去多少時間,都是無法消除的。
千嫋雖是不知墨珏的身前是怎樣一番景象,可單看他肩膀上這幾道傷痕,就足以想象出他當年受了多重的傷。
過去,千嫋聽聞此事時,只是震驚於墨珏的痴情,那些畢竟已經是塵封了多年的往事,並未在她的內心掀起多大的波瀾。
可眼下千嫋真眼瞧見,才覺得十分心痛。
那些她以為早就已經過去了的往事,在墨珏身上,似乎從來都沒有翻篇。
她甚至可以想象,每當墨珏看見自己的這一身傷痕時,會有多思念雪染。
千嫋望著墨珏的背影,半晌,啞聲說了一句:“我只是有一事不明,待向尊上討得了答案,我立刻就走。”
墨珏沒有轉身,也沒有說話。
千嫋卻看見他的肩膀微微聳動著,似乎在拼命地調整著凌亂的呼吸。
見墨珏一直默不作答,千嫋便當他是允了自己的發問。
她終於鼓起勇氣,問了一句:“尊上的心裡可有過我半分?”
墨珏依舊是沒有回答,不斷聳動的肩膀起伏的程度似乎愈來愈大了。
千嫋的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她屈身跪在池邊,貼近墨珏的耳背,輕聲說了一句:“尊上若是執意不肯回答,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既然尊上需要的人不是我,我也沒有理由再賴在尊上的身邊了。望尊上日後多多珍重,千嫋告辭。”
到底是她自作多情了,墨珏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魔尊大人,是幾乎讓整個六界都畏懼三分的魔頭。
他只需要招招手,自有各色各樣的女人前赴後繼的湧上來,任他挑選。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會喜歡她這樣一隻連出身都不知為何的卑微靈獸呢?
千嫋無比後悔,心中漸漸溢位苦澀,不停的問自己,她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問?為什麼要懷有期盼?為什麼要讓自己落入這麼難看的境地……
就在這一刻,她第一次嚐到了心灰意冷的滋味,曾經別人跟她講過,難過的時候會有心碎的感覺,她並不清楚那是什麼樣的感受,此刻她算是真真切切的領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