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琰沒有說話,只是害羞的低下了頭,抿嘴笑著。
雪染拿起梳子,開始為琬琰打理長髮,口中小聲念著:“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堂。”
雪染為琬琰盤好髮髻,想著自己初次遇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孩童,如今,卻已經要嫁作人妻了,她的眼角不禁泛起了淚花。
望著鏡中明豔動人的琬琰,雪染有些哽咽的說道:“琬琰,你今日真美!我初遇你時,你還是個奶聲奶氣的小丫頭,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重傷的我抱回家。經過你的悉心照料,我才能痊癒,才有機會修煉成人,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你都要嫁人了。”
琬琰回過頭,輕輕撫摸著雪染的臉問道:“如此歡喜的事,你怎的卻流淚了?”
雪染吸吸鼻子,笑起來道:“這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我十分歡喜,卻忍不住想哭。琬琰,你一定會幸福的。”
琬琰緊緊握住雪染的手,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謝謝你,雪染。願意陪著我長大,送我出嫁。如今,我已成家,你不用再為華胥氏族殫精竭慮,也不用終日守在我身邊了,你終於可以放心的去追求你想要的東西了。”
雪染一怔,眉目間泛起不解的神色,問道:“你是在趕我走嗎?你有了帝神,就不要我了?”
琬琰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回道:“我對你的恩,你早就報完了。這世間的萬千美好,你該去體會,終有一日,你也會遇上自己的幸福,我不能永遠將你禁錮在自己的身邊,我們遲早要分開的。”
雪染情智未開,並不嚮往琬琰口中情愛的美好,她只想留在琬琰身邊,與她依舊作彼此的依靠。
人族雖然不及神族命數綿長,但有帝神為琬琰續命,未來她們之間還有千年萬年的時間,雪染絕不會背棄琬琰。
她急切的回道:“我說過要守護你一輩子,過去是你和你的族人,現在是你和帝神,將來還有你們的小殿下。我不會嫁人,也不會離開你的!”
琬琰的眼中漸漸泛起了擔憂之色,嘆了口氣,道:“身為女子,終究要尋得一處依靠才是。帝神心繫蒼生,天地之戰終是難免,若是有一日,我與帝神皆應劫而去,你該何去何從?唯有你尋得良人,我才能安心。”
雪染瞬間緊皺眉頭,堅定的回道:“誰說女子的歸屬一定要在一個男子身上,我偏偏一人自得其樂。況且,你口中之事言論尚早,邪不勝正,我們定會平安無事。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切莫要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了。”
琬琰笑了一下,那笑容看上去些許淒涼。她輕輕點了點頭,道了一句:“好。”
此時,門外早已是數十里的紅妝。
湛藍的天空猶如一方繡著盛開百合花的綢緞,全村的樹枝上都繫上了無數根紅色的綢帶,紅漆的馬車井然有序的從村頭排到了村尾,每輛車的馬頭和車伕的大鞭上,都掛著火紅的布條。
路旁鋪灑著數不盡的紅色薔薇花,嬌豔欲滴,微風捲起醉人的花香,撲面襲來。
道路兩旁皆是湧動的九黎族人,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個個皆伸頭探腦想要觀望這千年難見的盛世婚禮。
琬琰的馬車停在高比的宅子大門外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一抹殷紅色的夕陽落在西山上,深藍的天空上浮動著大片的白色雲朵,在落日的輝映下宛如一團團火焰般嫣紅。
微風吹過的河面,泛起了層層漣漪,折射著殷紅的霞光,像撒下一河紅色的瑪瑙,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