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接話,而是說:“這宅子春色好,可惜無人賞。我訪春遇見你,是緣分,又聽著這曲,還是緣分。世間難得知心客,我別的不行,只有琴彈得好,你錯過了我,便再也沒有人教得起你。如何,要學嗎?我也就琴拿得出手一些。”
翡翠站著自斟自飲,喝完一杯,衝他仰了仰下巴,“你學還是不學?我可就這麼一點耐心。”
要安南她也不學,聽一遍就會的曲子,學什麼學呢?
“事師之猶事父也,”這人放下琴,垂著玉佩逗貓,不慌不忙地說,“拜師可以,但為人師,必先得叫人服。姑娘想怎麼做呢?”
翡翠摸了把面具上略帶青茬的下巴,說:“我翡翠不說假話,你肯信就拜,不信就罷。反正我說話他們也不敢信太多。”
這人鬆了拿著玉佩的手指,又看著翡翠,半晌一笑,說:“我信你了。”
翡翠啞然一笑,這人好天真啊。
* * *
霍長澤回到梅宅已經天黑了,他下馬時,晨陽才記起來,邊牽馬邊說:“主子,前幾日說藍公子回來了,雖然避過了宴席,卻會登門拜訪。”
“他蹤影難尋,還不知哪日會有興致。倒是安南還想見見她。”霍長澤脫了沾灰染汗的外袍,跨門而入,“他若來了,你就叫廚房那邊備些清淡的,他跟著範閣老待慣了,不怎麼碰葷腥。還有,跟他說一聲,安南要見他,與他好好談談。記住,是安南,而不是南希郡主。”
安南要見他不是一日兩日了,奈何就是找不到人。
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是,只是安南最近愁容滿面,不怎麼笑,吃不好睡不好,唯一就想見藍紹祺,可是這個人又居無定所,實在找不到。
如今出現,可不能讓他就這麼走了。
官猗迎面出來,再跟著霍長澤往裡走。霍長澤摸了把肩頭的雪球,說:“拿些白肉和清水進來,今日也累著它了——我的人來了嗎?”
官猗頷首,說:“已經到了小半個時辰了,正在書房處理公務。”
霍長澤說:“用過飯了嗎?”
官猗說:“沒有,郡主特地囑咐了廚房,晚膳等公子回來了一道用。”
霍長澤撥著骨扳指,看他一眼。官猗會意地移開目光,沒敢再盯著霍長澤。
但霍長澤心情確實好了,進屋前摘了銀狼刀,扔給官猗。
這表情永遠只會是心情好的時候。
“把鞘擦一擦,”霍長澤扯起前襟聞了聞自個兒身上的味道,怕安南聞見要吐了,想著要不去洗個澡。
“一會兒送進來,鐾刀還是得我自己來。讓人看著上菜,今晚事多,但水要燒足。準備菜不要太油膩,安南吃不下去的,郗歡呢?讓她把安南的衣袍燻好香。明日安南要上朝去見陛下,嗯……!暫且就這麼多,去吧。”
官猗應聲退下,霍長澤推開門。
蕭蘭佐在裡邊聽了半晌,當下蘸著墨沒抬頭,只說:“賢惠,二公子是個可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