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秋說:“什麼‘驢炙’?”
“長澤,有人在看我嗎?”
總覺得有人在盯著我。
霍長澤靠著他:“蕭蘭佐,你對安南有什麼意見嗎?”
夥計們倒了土在地上,手腳麻利地圍了個小土田。他們把驢子趕到土上,將四蹄埋進了土裡,讓驢子腹部貼著土,又給驢子蓋上了厚絮被。
“諸位爺。”鬱瑪謙和地說,“且看好了。”
夥計半蹲著身,接過瓢,舀著才出鍋的沸湯,盡數倒上去。邊上打下手的按著被子,從嚎聲哀叫的驢子頭頂抹下去,那驢毛活生生地被澆落了。
可是這還沒完,那倒沸湯的夥計擱了瓢,又從這火驢身上剜著肉。
肉盛盤裡,爐邊的人就地現烤,烤完了再挨個傳給滿座。
驢子越叫越慘,連樓下的人都驚動了。
唐安南死死抱住他,察覺變化,只能說:“沒事,不聽。”
蕭蘭佐捏著酒杯,一言不發。
蕭遠秋面色發白,看著這驢肉,掩著口鼻說:“公公,這道菜也太傷……”
“殿下不妨先嚐嘗看。這驢肉緊著沸湯剜下來,最鮮美不過,吃就要吃這口鮮。”鬱瑪意有所指,“這道驢炙,更是有寓意的。好比這人,要落入了他人之手,就得聽憑任之。主子讓他跪,他就得跪,主子讓他哭,他就得哭,主子要是盯上他的皮肉,他也得這麼由著人剜。”
她知道,這鬱瑪在諷刺蕭蘭佐這個境地,就像這驢子一般。
他看著那血染絮被,淌得土裡腥味直躥,就像是看見了大火中的母親,還有妹妹。“味道好!”聶鴻志吃了幾片,像是不解其中意,只管大呼過癮。
蕭蘭佐的筷子一直沒動,霍長澤的也沒碰這肉。
蕭遠秋聽著這話不對勁,忐忑地說:“實在有傷陰德,撤了!”
“且慢。”鬱瑪終於看向蕭蘭佐,“沈公子,這道菜是我義父特意囑託的,你怎麼不吃呢?”
顧清安是他幹爺爺,這麼一捋,隆正青還真算他乾爹!
這小子到底什麼來頭,竟能這麼快得了顧清安的寵信,頂掉了差,還能得了隆正青的青眼。
隆正青殺蕭蘭佐不得,如今人落在自己手底下又動不了。今夜想出這等下作的辦法羞辱蕭蘭佐,是在明說他們之間的過節完不了。
蕭蘭佐撿起了筷子。
“我……”
蕭蘭佐話還未完,旁邊的椅子猛地被推開。唐安南起身,拿起盛驢肉的碟,對著鬱瑪的方向“啷噹”地扔地上。
蕭遠秋連忙起身,說:“唐小姐……”
唐安南捏著鼻子,一臉懵逼地看著他們。
這是醉酒了吧,這臉上紅暈都還沒散開,還是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