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汝從前是藩地,挨著賢王,底下盤根糾纏,說不清的事情也多。十幾年前驟然被打亂了,現如今就是個混沌地。良民百姓當初因為邊沙屠城往外跑,朝廷遲遲沒有安撫政策,現在還待在荏汝的多是守備軍殘餘下來的軍戶,以及各地的流寇。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荏汝現狀不外乎如此。普通官員去了,鎮不住場,反倒要吃下馬威。”
“朝廷若是肯派個帶兵的武將去,藉著剿匪的名義還能管一管。”韋一倫把冊子合整齊,“但看著形勢,怕是不敢這麼做。”
當然不敢,慶都如今東北邊有離北鐵騎,東南邊有烏蘇里江,都是重兵陲地,牽制起來已經很吃力了,冒著風險再派一個出去,封起來更難對付。但荏汝就這樣放任不管也不行,事情必須要有個能折中的法子解決。
“這就是內閣該頭疼的事情了,”霍明臻推開軍務,看著霍長澤,“怎麼樣?”
我看,唐安南很想去。
霍長澤手肘撐著椅把手,又想架腿,但看了一圈沒找著地方,便說:“你把陛下嚇得不輕,我看他是怕得不行,再不痛快也要跟我繼續當兄弟。”
“你們本就有些酒肉情誼,”霍明臻笑,“讓他怕,總比讓他不怕要好。”
“嚴子實出了大力氣,安南做得好,這動作也快。”霍長澤說,“找個機會我得好生謝謝他。”
“不如謝謝你暗中相助的朋友。”霍明臻說,“這案子能順利過去,裡邊有人使了不少力。憑著嚴子實的經驗,本不該這麼馬虎地就上套。”
對啊,必須讓他上套。
否則的話。根本不可能。
“話說,安南是查到的?”霍明臻只覺著奇怪,按道理來說,那段日子,她應該在禁足。
即便是有人幫忙,也不應該這麼快。
霍長澤說:“這就不清楚了,應該去問問安南了,但是安南不願意說,還是不要去問了。”問了也不會說,說了也不知道。
倒不如裝個啞巴可行?
“嗯……”霍長澤只笑,岔開了話題,“這事,算了吧,安南不會說,官猗呢?叫他進來,我有事吩咐。”
“不如都叫進來,我也有事吩咐。”霍明臻轉頭對韋一倫示意。
韋一倫出去叫人,雪球也跟著飛了進來。它落在衣架上,抖掉的雪打溼了晾著的衣物。花洮脫了鞋就往裡蹦,衝到霍明臻跟前立得筆直,後邊的晨陽和官猗也進來了。
“世子!”花洮最敬佩的人就是霍明臻,露出雪白的牙齒,“世子儘管吩咐!我花洮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呦,”霍長澤抬起茶盞,說,“你怎麼從來沒說過二公子儘管吩咐?”
花洮說:“您老是扔我啊。”
“犯什麼事了,”霍明臻溫聲說,“能叫二公子扔你?”
花洮立刻說:“沒犯事,就是二公子總是讓我去盯著那——”
霍長澤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哐當”地合了蓋,衝晨陽打眼色。晨陽當即敲了把花洮,花洮還不知道什麼事兒呢,抱著頭不敢再說。
霍長澤燙得舌尖疼,說:“拖出去,就地埋了!告什麼狀?讓官猗說!”
花洮委屈道:“我沒——”
晨陽捂了他的嘴,拖著就往外去,開了門真埋雪裡了。
官猗心道我說什麼?我他媽的說什麼?
他立在霍明臻跟前,見霍明臻要放茶杯,馬上單膝跪地,恭恭敬敬地接過去,再給放到桌上,笨舌拙口地說:“世子,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