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子實忽然一拍桌面,震得那茶壺也跟著“哐當”一下,若非翡翠眼疾手快給扶住了,得倒蕭蘭佐一腿茶水。蕭蘭佐在座上含笑如故,等著聽嚴子實的後文。
這筆賬是開春的賬,那會兒蕭蘭佐還在淚羅院裡邊待著呢,但他知道這筆賬。
這筆賬最終能解決,是因為瞿飛翮,當時還是戶部都給事中的瞿飛翮出面調和,用蜀地上貢的絲給霍長澤結了賬。
蕭蘭佐手指輕叩著膝頭,心道。
這筆賬是個漏洞。
錢的數目對不上,那匹蜀地的絲更對不上數,他是哪裡來這麼多錢,誰給他的!?
果不其然,嚴子實擺足了威風,質問許義:“這賬簿上寫,當時一共撥給禁軍五百六十絲,你們記的是下品蜀地絲,但慶都庫檔上記的可全是上品泉絲!這一上一下一字之別,差的卻是足足五千兩銀子!本官問你,這五千多兩銀子去哪裡了?”
許義反應極快,有條不紊地答道:“當時撥來的,確實是下品蜀地絲。東西由戶部出調,調令手諭上都寫的是下品泉絲。我們都是依照調令上的賬單所寫,隻字不差,也不敢有所遺漏。”
嚴子實一摔賬簿,說:“那是當然了,早跟你們串通一氣,他在調令手諭上寫著下品蜀地絲,可庫檔上所記明明拿出去的是上品蜀地絲。霍長澤給許了什麼好處?能叫他做這樣的假令!”
許義一驚,說:“空口無憑!嚴大人,僅——”
“我看禁軍就是個搓油水的簍子,霍長澤靠著你們發了家,這些年他混在江東大街上醉生夢死那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前有戶部狼狽為奸,後有鄧汣諂媚供桃,霍長澤揹著皇上聖恩,乾的都是中飽私囊的勾當!”嚴子實獰笑著,“鎮撫大人,瞧見沒有?這天字第一號紅人,就是個天字第一號貪賊!今夜你我再深查一番,這等爛賬必定還有不少!”
蕭蘭佐看著嚴子實,看得嚴子實發憷,說:“此事與行刺案無關,不在我此番職責範圍內,便全由大人做主。”
嚴子實本意是拉著蕭蘭佐下水,見蕭蘭佐不上套,便有些踟躇。想來也不是個好對付的,有郡主在他身後,這般畏畏縮縮的做什麼呢?
可此事稟上去確實也算件大事,這份功勞他又不肯丟,當下心一橫,拍案道:“再查!今夜給本官把禁軍歷年賬簿全部查個千百遍!像這樣的絕不能放。”
唐安南忽而一笑,移開了目光,坐在椅上吃茶。他面上有笑,心卻逐漸下沉。
這筆賬若非有瞿飛翮參與,他都未必會注意到,只怕霍長澤自個兒也已經忘了。
難道瞿飛翮從那時起便已經在提防禁軍了嗎?
唐安南沉默著,吹了吹茶沫。
嚴子實走開後,翡翠說:“當時,霍長澤手裡的可不止這點。除去他的俸祿還有家中遞給他的也不止,而且當時霍長澤拿出來的都是黃金,即便是兌換成銀子,這數目也不對。霍長澤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蕭蘭佐抿了口茶,隨後說:“你忘了之前,有人給離北其他兩個地方送過去的銀子糧食和棉衣嗎?”
“你懷疑安南?”翡翠皺眉,算起來她也是陪了安南這麼久的安南手裡有這麼多錢,她怎麼不知道?
“莫非是安南迴來之後還見了其他什麼人?”翡翠細細想來,從回來開始就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呆在她身邊,即便是有機會出去,也只有那一次被刺客引出去,可是她明明沒有遇到過什麼呀。
蕭蘭佐說:“看來我這個妹妹,手裡頭的秘密還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