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小農戶還是商販,他們都是帶著對今日的憧憬進進出出的。
各個朝氣蓬勃。
侯君集就是在這個時候和這群人一起湧進鹹陽的。
不一樣的是,滿身喪氣的他和這群朝氣蓬勃的商販們格格不入。
商販和農戶是早起趕集,侯君集就是早起說遺言,啊不是,是對曾經的友人告別。
此之一告,再也無顏進鹹陽見曾經友人的那種告別。
侯君集知道房玄齡的性子,他送過去的書信是一定會到達房玄齡手中的。
他也知道尉遲敬德的性子,這人粗中帶細,但總歸是粗的,他送過去的書信是…… 有極大可能丟失的。
所以今日侯君集要去的地方是右丞相府。
站在右丞相府門前,侯君集仰望著這高高的牌匾。
房玄齡在唐朝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到了這個世界,房玄齡出現在眾人視線的第一天也直接坐上了丞相之位。
要不是左丞相有從龍之功,並且是始皇陛下時期留下來的老臣,侯君集能百分百肯定房玄齡一定也和上輩子一樣會是那隻一人之下的丞相。
他們曾經同為玄武門之變並列第一功。
侯君集沉默。
今時不同往日。
侯君集垂首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和衣物。
不能說全新,但……還算整潔吧。
他已經是找補丁最少的衣服和鞋子了。
曾經的右衛大將軍、陳國公、兵部尚書、吏部尚書、交河道行軍大總管侯君集,現如今卻連一件完好的衣服都找不到。
侯君集自嘲一笑,輕聲道:“想什麼?陛下從未有錯,當年的我犯下那等大錯,多次不悔改,等事發之後陛下甚至幾次欲赦之,只不過魏徵那些人不許才卒以見誅。”
侯君集眼中晶瑩閃爍:“此番下場非陛下忘功臣之勞,皆因我恃功驕恣,自冒於法。”「1」
侯君集能肯定,他若是此刻直接上門和房玄齡或者尉遲敬德府中的門衛說自己就是‘侯君集’,更甚至直接在鹹陽街頭寫‘侯君集’這四個字,他的陛下也一定會來找他,他的陛下也一定會再次重用於他。
他可是出為將領能滅蠻夷,入參朝政能任兵、吏尚書,並有時譽的侯君集;與陛下同生入死過的侯君集。
但……
誰又有這個臉面呢?
絲毫不知道自己從步入鹹陽城門口之時就已經時時刻刻被線人看在眼中的侯君集平複一番心神,終於鼓起勇氣踏上右丞相府的臺階。
今日就讓他侯君集最後為陛下做一件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