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從,去把我的外袍拿過來。”
百裡昀轉頭對剛趕上來的景從說,景從應聲,不一會兒就拿著他那件外袍過來了。
百裡昀接過外袍,蓋住了朱柿色衣裳女子的屍體。
間歇性的耳鳴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而遙遠,此刻細碎的人聲才一點點滲透進來,林杳抬起手來,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在開始落淚,慌忙胡亂抹掉。
屍體,她在七歲的時候就見過了,但此刻看著朱柿色衣裳女子還未閉上的眼睛,她竟然從中讀出了一絲蒼涼與悲壯。
百裡昀抬頭看向朱柿色衣裳女子所墜之樓。
這是樽樓,元安大街上最負盛名的酒樓,一共三層,每層三丈多高。
第三層中間一扇窗戶開著,與朱柿色衣裳女子墜地之處位置相近,且沒有圍觀者從那裡探出頭來,大致可以判定是從那裡一躍而下的。
樽樓底層全是散座,供普通顧客就餐,二樓和三樓是雅間,供有錢的顧客使用,若是從三樓墜下,那此女身份並不一般。
不消片刻就有巡邏的帶刀侍衛兵分兩路,一路將樽樓門口圍了起來,另一路上樓例行追問。
“公子,剛才那墜樓案歸刑部管嗎?”
“若非失足跌落,案件確實會移交。”
他答得很嚴謹。
此案生於鬧市,甚至是在人群最多的樽樓,所墜落之人非富即貴,穿著鮮豔的朱柿色衣裳,圍觀者人多眼雜,眾說紛紜,穿井得一人之事不消片刻便會人盡皆知,成為茶餘飯後的以訛傳訛。
“剛才那群侍衛真是的,竟認不出公子你是新上任刑部侍郎,還想著要把你趕走。”景從坐在車轅上駕著車,不滿地抱怨。
原本還在剛才情景中恍恍惚惚的林杳聽完這番話,眉尾一挑。
這倒真不怨那些帶刀侍衛,休沐的時候,百裡昀通常是高束馬尾,走起路來發帶隨著他的步伐一搖一晃的,如何看都是涉世未深的少年郎,一點也看不出百裡大人的風姿。
但他只要穿上官服,便永遠是將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端端正正地走路,加之他長相落拓,讓人一眼看上去就是值得信賴的清正之官。
路旁清風一吹,掀開了車簾,正值晌午,一道灼灼驕陽透過車簾縫隙晃了一下。
林杳下意識抬手擋住,卻看見坐在對面的百裡昀劍眉緊蹙,光影明昧間,林杳突然覺得此刻著常服的他竟也像個值得信賴的清正之官。
不得不承認,雖然在對待她的態度上,百裡昀挺惡劣的,但是在對待案件和百姓上,他絕對問心無愧
馬車剛到侍郎府,便已有人在外等候。
“百裡大人,請移步刑部,元安府移交了命案等待大人處理。”
這麼快?林杳眉心一跳。
“可是樽樓墜樓一案?”百裡昀蹙眉,微微偏頭,問道。
“是。”小吏畢恭畢敬地回答。
這倒是少有,林杳心下奇怪,見到如此年輕的侍郎,怎麼著也該小小驚訝一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