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杳剛出門伸了個懶腰,就瞧見百裡昀已經換上了一身緋紅官袍,連忙跟上:“一起一起。”
百裡昀大步流星地走著,聽到聲音,偏頭看她,沒有搭理她。
薄薄的曦光裡,少女梳著高髻,蹦蹦跳跳向他跑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善丹青的緣故,她對色彩的理解總是很鮮明地出現在她的穿衣打扮上。
比方說今天,碧落色上衣,騂剛色的下裳與發帶,尋常讓人覺得不能在一起的顏色被她這麼一相撞,竟有了另一番風味。
“今日恐怕無法一起嘍。”
直到走到大門口,他才開口,語氣沒幾分認真,倒像是噙著打趣之意。
林杳口中的“為什麼”還沒問出口,就看到了停在侍郎府門前的一輛馬車。
這輛馬車她很熟悉。
“阿杳。”
四目相對了一瞬,林杳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乖順地叫了聲:“娘。”
“子書說夏日將近,讓我領你去挑幾匹合適的布料,做幾件時興的夏裳。”
說話的是百裡昀的母親雲徽,無論面對誰,她從來都是笑著的,說話輕而緩,在林杳印象裡,她從未與任何人起過爭執,與她的名字很是相配。
徽者,美善也。
百裡昀輕輕頷首,倒身往後一步一步地走,一邊走一邊對雲夫人說:“我晚上忙完就回家。”
而後轉身,抬袖,提擺就上了馬車。
徒留林杳在原地,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來,阿杳。”雲夫人親暱地挽過她的手,“自你與子書去了潯州,已有兩年未歸家了,我們先去挑些好看的布匹,今日我吩咐了家裡的廚子做了許多你愛吃的菜……”
刑部文牘房之內,寂靜之中,一道身影在高大的書架間若隱若現。
身形略顯清瘦,輕手輕腳地靠近放著卷宗的木架,眼睛緊緊盯著那一排一排用麻繩捆紮好的卷宗。
似是經歷了一番內心糾結,他微微抬起手臂,手指小心地摸索著卷宗的邊緣,停頓片刻,終是拿了起來。
“趙康?”
那道身影聞聲,緩緩轉過身來,臉上依然是固有的平靜,他朝來者行禮:“大人。”
百裡昀挑眉,走近幾步,目光銳利地掃過他手中的卷宗,而後審視著他的表情,試圖找出一絲破綻:“你一個督捕,怎麼幹起了書吏的事情了?”
雖說百裡昀入官場不過兩年,但是尋常他這樣詢問手下,赫赫官威總令人不寒而慄,哆哆嗦嗦。
可趙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