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因表現突出,受到皇帝嘉獎,升了兩級,成了從五品戶部員外郎,與賈政的工部員外郎等級。
雖品級相等,戶部卻比工部實權在握。其餘五部哪一部不指著戶部批銀子做事,對待戶部很有必要適當服軟甚至諂媚,區別只在做的明不明顯。
正因如此,賈政心頭的酸澀無法用言語描述。他恨不能抓著皇帝的脖子搖晃,咆哮著問對方,明明自己也有功勞,且功勞不小,憑啥不給升官?他可是扛下了所有,直面賈母與王氏的獅子吼。
說到升官,怨氣滿滿。
女兒當了娘娘,賜下的黃金、錦緞、小玩意加在一起都不值兩萬兩,純粹只佔個御賜的名,華而不實。哪怕不能像皇后孃家給個承恩公的爵位,給升兩級也不難吧?
別說沒能力,朝廷虛職多的是,給不給還不是皇帝一句話。
背靠著椅子,臉上蓋著本《名臣錄》,賈政全身散發出的幽怨猶如低氣壓,讓人倍感壓抑。
娘娘當了貴妃他竟然沒升官?!
賈政僵化成岩石的腦殼難得轉動一回,冒出一個不敢深想的念頭,莫非,莫非娘娘在宮中並不得寵?不,不是得不得寵,而是有沒有寵?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腦門,驚懼的面容一陣扭曲。
正在這時,四書走了進來,湊到他耳邊輕聲道:“老爺,夏總管又來了。”語氣隱隱帶著焦急。
賈政渾身一僵,剛想起身,復又坐下,袖子下的雙手緊握,好幾次張了張嘴都沒發出聲音。
“老爺,您要見嗎?”四書擔憂地看著身體微微顫抖的二老爺。
賈政閉著眼不吭聲。
好一會,他忽然抬頭道:“去請赦大老爺,就說我病了,不便見人。還有,明日不去衙門,請病假。”
四書瞭然:“小的這就去請大老爺。只是,若夏總管又要錢,該如何應付?”
賈政煩心不已,抱著腦袋不耐地道:“他要有錢就讓他給。”這是說賈赦。
三天前賈璉升官夏守忠來道賀,話裡話外都說是他的手筆,又提及宮裡元春讓他給家裡帶話。宴席結束,死太監便拿走一萬兩銀票,究竟能有多少到元春手裡壓根是未知數。
錢走的公中,而賬上早就沒多少現銀。
聽到四書來請他接待夏守忠,賈赦冷笑一聲:“沒空。”躺在搖椅上,翹著二郎腿,手中把玩著一把泛黃的古扇,看起來日子就很逍遙。
四書硬著頭皮道:“二老爺病了,怕過給貴人,不便出面,還請大老爺出面。”
賈赦直起身子,嘴角勾起,語氣嘲諷:“老二從小就這性子,但凡不能拒絕不敢面對的情況就裝病。人家這裝病還不同一般人,裝久了能真病,連國公爺老太太都沒法分辨。說起來,都快四十年了,上一回還是五年前。哎,許久沒吃他的這個虧,還真有些懷念。”
雙手撐在搖椅扶手上,他站起身,家常袍子上繡著的五福捧壽隨之抖動,蝙蝠一隻只活了一樣,在四書眼前撲稜稜直晃眼。
從烏木書案上拿起扇套,撫平扇套上不甚平整的雲紋,賈赦小心的將古扇裝好,將之掛在腰帶上。
四書正發愁怎麼才能請動大老爺出面,見他如此動作,心裡一喜。大老爺雖然不滿二老爺的做法,但顯然習慣了給廢物弟弟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