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想薛蟠回來後,不滿母親妹妹的行為,口口聲聲說她們“巴結”賈家巴結的不僅銀子不要了,連面子也都不要了,實在可憐可悲。還說被人家從梨香院趕到客房,比住進去的十二個小戲子還不如。
這一下可點了炮仗,薛姨媽又罵又哭,罵兒子不爭氣,哭兒子不能給妹妹當依靠,淨闖禍得罪人。
唱了一場大戲。
去年端午的時候,賈母在清虛觀已經推了張道士提的婚事,那正是薛姨媽請託的。儘管賈母推說寶玉不宜早婚,薛姨媽顯然不死心。
“哎。”寶玉輕輕一嘆,要是對方真的肯等,大不了考中進士後娶了,二十歲左右的女子才是最美好的階段,他不嫌棄對方是剩女——這可是時下的觀念。
剛忙完綺霰齋的瑣事,賈環的大嗓門從門口傳了進來:
“哥,你可回來了!”
透過窗戶,寶玉看到滿臉喜色的賈環興沖沖的往裡跑。
一溜煙跑到正堂外,他喊道:“哥,能進來嗎?”
寶玉敲敲桌子,也笑道:“進來吧。”
賈環衝進屋,上前一把抱住寶玉,激動道:“哥,你總算回來了,我都快想死你了。”
寶玉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怎麼,有難事要我幫忙?”
賈環鬆開手臂,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主要吧,哥一離開族學,我這心裡就沒有主心骨,忒不踏實。尤其書鋪和作坊,總是擔心會出問題,整天提心吊膽的。”
寶玉拉著人坐下,又讓麝月上了賈環最愛吃的松瓤鵝油卷和奶油松瓤卷酥,這才道:“平時我在的時候不都是你處理,做熟了的,有什麼可怕。”
賈環撓撓頭,想了想道:“有哥在,天塌下來也沒事。可哥一不在,天就塌了。”
寶玉心裡高興,原來自己在這個庶弟的心裡地位如此高,估計比賈政也不差,總算沒養白眼狼。
這小子才十歲,已經能管理鋪子處理日常事務,這難道不是他教育的好?換了別家,誰家的庶子有這機會?哼。
“怎麼,你如今不嫉妒我了?”寶玉戲謔地看著庶弟,“從前你動不動就羨慕嫉妒恨,看見我就眼珠子通紅,恨不能取而代之。怎麼,才一個多月不見,反倒心心念唸了?”
賈環被戳破往日的小心思,臉頓時漲的通紅,避開寶玉的視線,頭越垂越低,雙手死死握著:“都是以前不懂事。”聲若蚊蚋。
“嫉妒就嫉妒,有什麼大不了。這世上比咱們聰明、俊美、富貴、健壯的人數不勝數,嫉妒是人之常情。有時候我還嫉妒你呢。”寶玉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