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怎麼可能呢……”姚月娥轉頭盯著告示囁嚅,憤怒質問葉夷簡,“閩南路的貪墨案他是和你一道去查的,怎麼可能查到最後,卻查到了自己頭上?!”
葉夷簡冷哼,“我知道又能怎麼樣?不過是欲加之罪罷了。”
“所以……”姚月娥哽咽,她忽然將這一路的遭遇串了起來。
怪不得那些人將她逮捕後沒有聲張,只是偷偷軟禁,原來是要拿她同封令鐸做交換。
是他用自己交換了她。
胸口倏爾一悶,像被什麼狠狠地砸了一下,讓她感覺窒息。
姚月娥攫住葉夷簡,神色平靜地問:“你有什麼辦法救他?”
許是近朱者赤,跟封令鐸呆久了,她身上竟也染了些殺伐氣。葉夷簡被她這肅然的表情問的愣住,居然老老實實地回她到,“除了寫信給他的舊部,然後帶領朝臣求情……還有什麼辦法……”
“有用麼?”姚月娥問。
葉夷簡搖頭,無奈道:“自古君臣就是猜疑忌憚,恪初本就功高震主,這次又明擺著跟皇上對著幹,皇上好不容易拿你換來這個把柄,他是鐵了心要永絕後患……”
“所以你們求情只會讓他死得更快,對嗎?”姚月娥打斷他。
葉夷簡有些頹喪,無奈地嘆了口氣。
然而一隻微涼的手,卻在這時拽住了葉夷簡的腕子。
姚月娥眼神堅定地望他,語氣篤定道:“別送我走,我有法子救他。”
雪簌簌地落著,明日就是大寒。
都說過了大寒就是年,可封令鐸所在的這間偏殿,卻絲毫沒有過年的喜慶。
屋裡冷得很,封令鐸合上前面書冊,搓手呼了幾口暖氣。他如今是戴罪之身,伺候的內侍自是不敢用心,故而這熄了許久的炭火也遲遲無人來添,他只得將蓋在腿上的大氅拉得緊了一些。
如今的時辰,想必葉夷簡已經將姚月娥送出上京了。
其實接下來的事,只要她不在,封令鐸便覺得即便是賭輸了,也不會那麼難熬。
因為他知道,姚月娥也許會傷心,但一定不會消沉,畢竟,她可是靠著吃土和草都可以活下來的姚月娥,有薛清在她身邊照顧著,她應當很快就能走出來。
一陣腳步打斷封令鐸漫無邊際的思緒,常內侍帶著兩名宦官進了內殿,依舊恭敬地喚了他一句,“封參政。”
幾個三層食盒被送進來,內侍跪在案前為他擺盤,很快就是滿滿的一桌。
在這裡的一個多月,只有這一頓是最豐盛的,因為什麼,不言而喻。
都是常在禦前的人,如今看著對方的落魄,大約也會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常內侍抱著拂塵立在一側,思忖良久,還是開口問封令鐸到,“大人……就沒有什麼想說的,讓奴才帶給皇上?”
封令鐸沉默,半晌才緩聲道:“那就勞煩常內侍替我求一身幹淨的衣裳吧。”
“嗯,奴才記下了。”常內侍等了一會兒,見封令鐸不再開口,才有些不甘心地提醒到,“封參政可還有什麼話,要奴才親自帶給皇上的?封參政僅管說,奴才一定……”
封令鐸什麼也沒說,只沉默地搖了搖頭。
“哎……”常內侍嘆著氣,耷拉著腦袋走了。
窗外的雪還在下著,風雪之中,一人腳步匆匆,叩開了嚴含章的書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