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夢臣說道:“陛下,這一件事情,臣的確不知道。畢竟臣這一段時間忙得不可開交,早就不關注這方面的事情了。賤內也懷孕在家。很少去醫院了。”
嘉靖聽了周夢臣的話,面色稍稍好了一點。
他知道周夢臣說的對。
在薛已死後,周夢臣分心到了其他方面。與醫院之間的聯絡也越來越少的。雖然李時珍是周夢臣的妻兄。但是兩個人畢竟不是一個人。李時珍本身上還是有原則的人,不是周夢臣問,很多事情也不會多說的。
周夢臣在內心之中,暗暗吐槽這個時代的醫生正莽啊。只是他不知道,這一來是無知者無畏。二來是嘉靖施加的壓力。三是技術的進步。
因為不知道,這裡面的種種的風險。才沿著周夢臣說的技術路線飛奔。就好像放射元素剛剛出來的時候,誰都不知道有什麼危害,甚至將鐳加入牙膏之中。
不過,李時珍還是有底線的。李時珍這裡弄得是狗。而宮中暗地裡用的是人。嘉靖的壓力也就不用說。
皇后死後。嘉靖內心之中苦惱煩悶。各種反思。對周夢臣給出的長生之道,更加關注,這才有了種種催促。
至於技術進步,卻也是在李雲珍做了第一場子宮摘除術之後,李時珍與薛九針一僅僅將手術治療發範圍深入到內腑之中,聯合做了闌尾切除術,還有大腸縫合術,等等。好些技術。
有了這些技術,才有更換器官的手術。
周夢臣繼續說道:“這其實是一件好事。既然這樣一來,人必死無疑。那麼為什麼輸血的時候,卻能讓大部分人活下來?這裡必然有不一樣的地方。或許解決了這個問題,接下來面對的還是失敗。但是如此一來,距離成功更近一步了。”
“這樣的失敗,臣每年都面對幾十次上百次。”
嘉靖聽了,神情微微緩和一點,說道:“你真覺得,你的理論是對的?或者說,人真能做到互相換器官?”
周夢臣義正言辭的說道:“我確定。只是理論上可行,而今做不到,是我們對人體瞭解的還不夠深。各種手段還不夠完備。而且求道而言,在沒有將一條路走到盡頭。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而且即便是最後發現臣的理論錯了。也算是否定了一條錯誤的路線。”
嘉靖聽了,幾乎要氣笑了,說道:“這就你的求道之法,簡直就好像瞎子摸象。”
周夢臣說道:“陛下此言大善,這一句正中這種研究的本質,就是以有限的線索,推敲未知的領域,可以推演,歸納。只是有一份證據就說一份話。整個體系必須完成沒有破綻。才能保證最後的結果的正確。”
嘉靖聽了,有些失神,口中喃喃說道:“真是笨辦法。”
周夢臣說道:“陛下所言極是。臣本魯鈍,不諳上達之道,不懂什麼機鋒,與頓悟。平生學問之道,不過如此之笨辦法而已。以數闡理而已。”
如果是在之前,嘉靖絕對不會聽進周夢臣的話。
因為在中國文化之中,似乎崇尚智慧。那種玄之又玄,料敵先機。那種將敵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智慧。而如果正兒八經,攥大槍,結大陣。隊形嚴陣,鋒矢相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事,卻不被古代文臣墨客與百姓所喜歡。其實就有這種傾向。
但是周夢臣一整套方法論之中,並沒有這種透過現象直入本質。不經推理,就天才般用直覺直接知道結果的智慧。
有的只有老牛拉破車一般的。一步步的向前走。各種有形的無形的條條框框。看上去比八股的限制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