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先生一輩子有很多弟子,相當一部分留在老家,或者分佈大江南北。但是最大一部分,還是藉助薛先生的人脈留在北京,或者太醫院之中。此刻這些弟子一起上門,薛先生一看就知道有事。
但薛先生對學生要求嚴苛。
即便是有事,先不談事。先談醫術。
薛先生隨手虛擬了一個病人,讓他們開方子。
此刻這些弟子開出的方子都在薛先生手中。
薛先生一邊看,一邊說道:“你這味人參是什麼意思?”
一個學生說道:“這是滋補元氣。”
薛先生說道:“滋補元氣,你算過嗎,你這個開藥,要多加多少錢嗎?不用人參,讓病人多吃幾幅藥,就能省好幾兩銀子。”隨手將手中的藥方扔了下來。這個郎中立即去撿起來。
薛先生翻到下一張藥方,說道:“你給我說說,這紅鉛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教過你用紅鉛。”二話不說,又將手中的藥方給扔了。
什麼是紅鉛,就是風行於明代上層無恥玩意,是用女子初次經血做成的,其中辦法極其殘忍,嘉靖皇帝差點被宮女給勒死,與這東西脫不了關係。
薛先生越看越生氣,這些方子裡面,滿眼寫得富貴二字,隨手將手中的藥方全部給扔了,恨恨的說道:“一群不成器的東西。”
下面所有的弟子都立即將自己的藥方撿起來。
其實,這也與薛先生的醫術有關係。
薛先生的主張在中醫之中屬於溫補學派,講究滋補,講究胃氣。治病都喜歡用補藥。但凡看中醫,中醫診脈之後,說道:“不行,你有些虛啊,要補補。”的多數都是薛先生的路數。當然了中醫之中,還有其他學派,比如攻下學派,就是一診脈,上來就攻三路,推,瀉,吐。有事沒事清清腸胃。
但是溫補不是大補,不是用什麼名貴的重要中藥堆砌。彷彿很補就行了。更不是將藥方開成了富貴方,上面全部是沒有什麼卵用的補藥,或者乾脆變成了壯陽藥。
這就有違薛先生這一派的本意與初衷了。
就像薛先生他本身喜歡用的補藥是什麼?是六味地黃丸,當時就是丸劑,一直用到現在,可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
只是好像所有達官貴人都有一個觀念,藥是越貴越好。
而且那些名貴的藥材,在他們眼中似乎有著神奇的力量,他們都會讓郎中往裡面新增。
薛先生名聲在外,他的弟子自然可以吃他的名聲,不用去給窮人看病。客戶群體就是達官貴人,自然要照顧客戶的意思,慢慢的,他們也就習慣了這種方子,一來這種方子,不敢說效果多好,但是決計是吃不死人的。二來,這種方子賺錢多。
薛先生畢竟年紀大了,對這群弟子,也是無可奈何,他也就是訓斥一番,畢竟有些都是做爺爺的人了。薛先生還能怎麼樣?